顧芍跟尤氏說不明白。但凡她娘是個明白人,自己也不能耽誤到現在!
第二日,天光正晴,顧芍收拾了心裡那番心思,打算去逛逛昨日沒有逛成的園子。正跟尤氏說呢,這邊顧敏倒是先到了她們屋裡,“大舅母,二姐姐!咱們去逛園子吧。”她身後,鮑氏也跟著進來了:“大嫂,走吧,咱們一起去,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顧芍噗嗤一聲笑道:“二舅母這話說的,難不成姨父家裡還能有吃人的猛獸?還需要什麼照應?”顧敏的嘴皮子向來利索,立刻回道:“我孃的意思是,咱們對這府裡不熟,萬一衝撞了,就不好了。我年紀還小呢,不經事,也怕得很。難為二姐姐是個闖蕩人。”
一句‘年紀小’頓時讓顧芍臉色一黑,這是罵她老了嫁不出去呢!哼,若不是大姐嫁人的時候帶走了大部分家底,她怎麼能半點嫁妝都拿不出,耽擱到現在!
正想著,顧蓮就和夫君許莘來了。“娘,二舅母。”
顧芍看著大姐和大姐夫,臉色不由更沉了,那時候都說大姐夫有出息,才讓大姐帶了大部分錢財進了許家門,想要掙個臉面,倒時多多提攜孃家,可到頭來怎麼樣!不過是一場百忙打了水漂了!
現在她們上京來投奔顯貴,大姐夫竟然還巴巴來找爹,也要跟著來!真是沒臉沒皮!想到這,竟是連招呼也不打,領著自己的丫頭綠楣先出了們:“走吧,還在這扎著幹什麼!屋子都滿了!
尤氏不忘帶著自己的小女兒顧菱,一群人在府上丫頭的帶領下,幾乎一刻不停地逛了滿府。領頭丫頭都累了,這些人還是興致高昂,一齊在花園裡的薔薇架下坐了,驚歎的看著這成片的青蔓粉霞。“哎喲,我可是頭一回見到這麼樣的薔薇,這是怎麼個養法,竟然能養的這麼好?”鮑氏第一個開口,其他人也禁不住了,紛紛點評起來。
丫頭玉紫連忙解釋道:“要說這鋪滿的薔薇,還是世子爺臨走的時候吩咐的,李管家還特意去李相爺府上借了花匠來,囑咐要好好培育。也是這薔薇不嬌弱,見風就長,這才半個夏天,就爬了這麼大片。”
顧芍的年紀正好在赫連韜兄妹中間,比赫連韜小一歲,比赫連瑜大一歲,表哥表妹叫的好不熱絡。一聽‘世子爺’三個字,立刻問道:“原來表哥竟喜歡這些花兒草兒的,或者是表妹種的吧。”
“這個,玉紫做奴婢的,就不好問了。”
玉紫細語泠泠,說話聲緩而不慢,一字一句腔圓韻正,十分動聽。顧芍三姐妹的隨侍丫頭一見,都覺得自己這下人做的,簡直低到泥巴里去。那許莘幾乎呆了,怔怔的看著玉紫不錯眼神兒。還是顧蓮發現夫君不對勁,才暗中懟了他一下,惱的滿臉通紅。
怪道許莘不跟爹和二舅舅他們在前院說話,非得跟著她到後邊來,說什麼要見識見識,原來是來看小丫頭來了!顧蓮越發覺得許莘沒良心!當初哄得她跟什麼似的,誰想竟是個到處偷腥的!
顧芍在一邊偷眼看見,愈發看不慣大姐夫這副嘴臉。她看著玉紫,想著王府的下人都這般出挑,那瑜表妹又該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當下便起了爭勝之心,道:“不知府上瑜表妹的閨閣在何處,可能讓我等去看看。”
紫玉愣了一下,又趕緊收起神色,不軟不硬的答道:“府上幾位主子的住處,書房等地都有專人伺候,等閒沒有主子的吩咐,不可僭越半步,否則,奴婢們的這條命就不保了。”她見顧芍就要發作,堵在她前面繼續說道:“況且,主子們的處所,都有暗衛守護,若有擅闖者,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四個字一出,一行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上京規矩極多,她們自然是知道的,可說殺人就殺人也太……因是顧芍提起的話,此刻尤其覺得被駁了臉面,不好看。便斥道:“王爺是我姨父,難道我們是下人不成?”
玉紫是這內宅的管事大丫頭,自然比其他人都伶俐些,當下連眼都不眨,笑道:“您當然不是下人,可您也不是主人,而是客人。如今主不在,奴婢是萬萬做不了主子的主,也做不了客人的主。還請表姑娘不要為難奴婢。”
“你!”顧芍氣的臉色通紅,見顧敏捂著嘴嘲笑,臉上愈發過不去,伸手就朝玉紫的臉上扇過去。玉紫眼見了顧芍伸手卻半分不躲,根本一動也不動。只是顧芍卻覺得臉頰邊的髮絲被一陣冷風拂過,一柄長劍就橫在了她眼前,劍鞘一橫,冰涼的擋在她伸出的手前。
眾人下意識的往後一退,顧芍臉上的血色霎時就褪盡了!她沒想到,這府上當真是一言不合就動刀子!“你,你們……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那侍衛一身黑衣,面目冷峻,聲音毫無感情,平平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還請諸位不要胡亂壞了府上的規矩,否則休怪某劍下無情!”
顧芍哆嗦著倒在尤氏懷裡,玉紫見狀也差不多了,便道:“好了,你下去吧。”她面上帶笑,依舊如方才一般柔善和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可眾人都沒有方才那麼輕鬆自在了。
玉紫看著各人臉色,緩緩說道:“諸位還請見諒,這上京雖是天子腳下,極盡繁華,但規矩禮法也最是森嚴繁冗,行錯一步說錯一句,興許就會死無葬身之地。王府的規矩共有五百五十六條,不單單約束下人,就是主子們,無論是在外,或在內,也是謹守不錯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