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愈發平靜,彷彿根本對發生的事情無所怨尤:“我很慶幸,雖然只是側妃,但我很開心……能嫁給那樣的人……他那樣的人,我早就想好了。不管他對我如何,我只想安安穩穩的在他身邊待著……”
“雯兒……”周氏心痛,愧疚,惶恐種種情緒一齊湧上心頭,她只能說:“你臉上的上未必好不了……”
李姝雯擺了擺手,重新躺會衾被之中,道:“我累了,母親回去吧。”
周氏呆怔片刻,“那雯兒好好休息……咱們明早啟程……”
李姝雯閉著眼睛,沉默的點點頭。
玉屏上前為李姝雯掖了掖被角,放下帳幔,輕聲吹熄燭火在外側腳踏上睡下。
李姝雯重新睜開眼,極目看著頭頂的黑暗,太子的身影在她眼前揮之不去,那信箋短短的幾句溫柔言語已經將她的心掏空了……她知道,她是不可能嫁給太子了,她們要將她扔到惠州老家去,讓她自生自滅……她此時終於有幾分明白了李姝喬的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光華璀璨的高處,而不要活成人人皆可踩在腳下的汙糟爛泥……
她在黑暗中握緊雙手手,她們只卸了她頭上的拆環和衣物,手上的金戒指還在,聽說生金子能墜死人……
時間已經不早,街市上行人漸少,俞寶嬋和俞世安順路送方瑾回去,楊衍則到驛站取了馬,走在李殊慈的馬車旁邊,往李府走去。因為街市上人過於繁密,不便車馬行走,因此兩人便往稍嫌冷清的街道繞了一些路。李殊慈心情複雜,剛才那一聲‘嗯’似乎被楊衍當做了回應……可事實上,李殊慈在冷靜下來之後,卻並不知道自己對楊衍到底是存著什麼樣的情感,自己喜歡他嗎?還是將他當做了一根救命稻草感激而愧疚呢?
“方才多有冒犯,還望阿慈不要怪罪於我。”
李殊慈反應了一會才明白他是在說,方才在太子和深淵面前對她變現的十分親暱的事情。“怎麼能怪你,若不是你替我解圍,恐怕我就要得罪太子殿下了……”
馬車一路平緩前進,上京的街道上,時不時還有歡聲笑語傳來,跟在車旁的楊衍一路上撿著這些年來有趣的見聞說著,青鴿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二人說話,李姝慈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你在外面這幾年過的還好吧,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如今在回到上京便不走了嗎?”
“吃苦不算什麼,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吃苦呢?”車窗外的楊衍在馬上騎行,他低頭朝車內看過來,那眼神沉穩異常,遍佈星輝。果然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小孩童了,“祖父年紀大了,父親又不怎麼管事,我這次回到京城求了京城殿前司禁軍都尉一職。”
李殊慈驚訝,京城禁軍中,除了護衛皇城的御林軍之外,還設有親軍司和殿前司並稱為二司。殿前司禁軍都尉僅僅屈居於掌管二司的禁軍統帥,“看來君上是十分信任你的。”
“多虧了範將軍的舉薦。”楊衍的笑容暖如溫陽,讓人能時時感覺到他身上散逸出來的溫暖氣息。他看向李殊慈的目光仿似看著稀世珍寶般,倒映著滿目斑斕輝光,“其實,我這些年來在外面,最大的收穫是找到了我的四叔。”
“你四叔?”李殊慈怔然,她順著鏤雕著金日東昇花紋的車窗看著楊衍,想了半晌才想起,說:“可是那位傳說殺星降世的楊家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