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殊慈兩世為人,自然知道李姝喬的陰狠心腸,其他人卻並不知道,一時間滿院子的人沒有一點聲音,都呆愣愣的看著那條慘不忍睹的手臂久久不能自語。李殊慈和巧香的目光相對,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巧香復又低下頭,說道:“奴婢伺候大姑娘多年,深知大姑娘秉性惡毒,稍有不快便動手打罵,還有各種各樣折磨人的手段。她以奴婢們的家人相要挾,另奴婢們不敢多言。在她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頭都苦不堪言,甚至莫名其妙死掉的也有好幾個……”
巧香聲淚俱下,喉頭哽咽:“大姑娘對婚事不滿,今早起身,看見奴婢就是一番針刺打罵,奴婢怕極了,也恨極了……所以,就算是死也不想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奴婢被大姑娘折磨至昏厥,醒來知道發現大姑娘帶著環兒出去了。聽見婆子議論,說儒王殿下受皇命徹查大少爺毒害老夫人殺人滅口的案子,正在府上。我心中知道大姑娘要動手害人,所以便有了揭發這一切的心思。以求懲治惡人,得以解脫……驚擾儒王殿下,還請王爺恕罪……”
此時李姝喬伏在地上微弱的喘息著,假髮鬆脫歪在一旁,那一副狼狽悲慘的模樣,無聲的昭示著這個人的結局。若不是身負盛名的儒王在此,恐怕眾人早已忍不住議論紛紛了。
儒王點點頭,“我方才站在門外,亦是聽得清清楚楚,此女殘害親妹手段毒辣,更妄圖欺瞞皇室,欺君罔上!此等罪大惡極的女子,定然是死罪,腰斬吧!”
本朝儒王金晟所說的話,有誰能質疑,又有誰敢反駁呢?何況事實擺在眼前,這麼多人都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容不得罪犯再有半分辯駁。“至於你,我便讓李家將身契交與你,你自行離去,從此與李家再無瓜葛。”
“奴婢巧香,謝過王爺大恩……”巧香聽見儒王作保放她自由身,終將保住性命脫離地獄苦海,一瞬間崩潰痛哭。
李姝喬被儒王的侍衛架起,半拖著被帶走了。赫連韜主動承擔起了這個監斬惡人的重任,跟著去了刑場。室內的李姝雯還在救治當中,卻是不可能將那一張毀壞臉給眾人看個清楚了。
李煜愣愣的看著這一切,彷彿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李殊慈走到他身邊,輕聲說:“祖父,現在你知道,你想要幫助的這些人,都是一群蛇蠍心腸的貨色了嗎?”李殊慈半是嘲諷半是奉告:“祖父若還是執迷不悟,總有一天,會被啃食的連骨渣都不剩!”
儒王站在離兩人不遠不近的地方,以他的耳力自然聽得清楚,他淡淡看了李殊慈一眼,知道她還是無法放棄,極力的想要勸說李煜。可這話聽在李煜耳中,不亞於天底下最大的諷刺和嘲笑,令李煜在無地自容中對李殊慈生出了更深一層的憎惡。他望著李殊慈,一言不發,那眼神陌生的如路人一般。李殊慈胸口像堵著萬千棉絮,終於還是轉身離開。
儒王望著那一瞬間塌下去的肩膀,莫名的對這個女孩子產生了一絲憐憫,那清清瘦瘦的身軀,為了在意的東西,執意要肩負起那般沉重的使命……
第二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正月十五上元節,天色才剛剛破曉,城中已是人流鼎沸,層樓綴錦,一派喧譁熱鬧的景象。這是上京的小娘子們一年中最自在沒有束縛,最最興奮期待的一天。
一大早,方瑾和俞寶嬋便親自到府上給李殊慈送了一堆的花燈,糖人,假面。這樣熱鬧的日子,向來淑靜的方瑾也禁不住和俞寶嬋嘰嘰喳喳,歡聲笑語不停。可李殊慈卻沒什麼心情,老夫人的身體如今只是熬日子罷了,那種等死的滋味李殊慈想都不敢想。姚氏見她整日鬱郁,極力勸她出去走走,加上方瑾和俞寶嬋兩廂規勸,只好勉力提起一絲興致和她們出門去了。
三人逛到腿腳發軟,俞寶嬋便提議道:“你們知道南城邊上有個半邊樓不?那裡有個說書先生,口才極好,我可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把故事說的那般引人入勝,那位說書先生雖然長得不怎麼俊美,但那樣風度氣質在我看來,幾乎比得上四公子了。這幾日我纏著我二哥帶我去了幾次,實在是讓人聽了還想再聽,有趣的很。不如咱們到那處歇歇腳,也熱鬧,如何?”
李殊慈乾笑兩聲,如果俞寶嬋知道半邊樓正是她的產業,而那位‘不怎麼俊美,可比四公子’的說書先生,正是她的小跟班一枚,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從李唯承這個倒黴蛋開始,到李錚被收押監牢,再到李姝喬身死,不過短短半月時間,李府喧囂血腥的帷幕終於落下。而這一場接一場的鬧劇被向九一一渲染著色,成了上京半邊樓最熱的談資。三尺長的巨大布告幾乎和半邊樓的屋頂齊平,黃底黑字,極其奪人眼球。
三人依舊是一身小公子打扮,到了地方也不上樓,直接坐了廊下的桌子,要了點心湯水,應季的冰凍果子,看著大堂內來往不停的人流說笑不停。孫小子的傷勢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端茶倒水不在話下,見李殊慈領著年紀相仿的兩位,拉著愣怔的五山到一旁叮囑道:“五爺帶著朋友過來了,你別亂說話,就當不認識,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