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手扶著冬兒的腿,神情款款地傾訴道:“嫂嫂不想知道我哥哥和冬梅的過往也就罷了,可是重郡對嫂嫂的一片痴心嫂嫂不該熟視無睹。”
冬兒真是厭惡透了這狗皮膏藥一般黏人的哥倆兒,她低頭俯視著李重郡色迷迷的眼睛,冷笑道:“二公子,怒奴婢眼光不濟,我是真的沒有看到你的那一片痴心,況且我現在挺著個肚子,自己看自己都醜陋無比,公子還是回你自己院裡好好疼愛你的鶯鶯燕燕吧。”
李重郡摟住冬兒兩條腿,臉貼到衣裙上央求道:“嫂嫂,哦,不,萬姑娘,重郡不是不知廉恥之人,重郡只是想到冬梅的悲慘遭遇,十分痛心,怕姑娘重蹈她的覆轍,所以想跟姑娘商量一個完全之策,免得姑娘生產完後便被崔媽媽那個老變態逼著家母叫人牙子來變賣了姑娘出去,或者許配給哪個歪瓜裂棗噁心姑娘.......”
冬兒立在窗前,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能聽出那腳步聲是什麼人的,不論他踩在草地上、泥地上還是石板地上,她都能聽出來,不為什麼,就是能聽出來。
她本來就是個耳朵好使的,況且一直在聽外邊的聲音,期待著小丫頭們趕緊回來,她不想和李重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李重郡專心於編纂甜言蜜語,竟然絲毫沒有聽到外邊的腳步聲。
聽到外面傳來那個人的腳步聲,想到那封偽造的信件,冬兒心中悲憤交織。她俯下身,抓住李重郡的衣領使勁往上提,李重郡順勢爬起來,冬兒順勢勾住他的脖子,撲到他懷裡,兩個人抱摟著,擁吻在一起,室內的燈光將他們兩人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窗戶上。
李銘碩本來是規規矩矩、例行公事地陪著寧安公主逛燈會,猜燈謎,崔媽媽一如既往地領著幾個小宮女在後面跟著伺候,燈會和往年並無不同,只是今年他看燈會的心情變了,看見燈會上兩兩成雙的年輕夫妻或者情侶在身邊來來往往,他的心裡不再空蕩蕩的,而是裝著另外一個人,讓他舍在家中的那個人。
人在燈會,心在家中。
想著那個人在家裡單影對孤燈,他心中生起愧疚和不忍,隨著時間的推移,路程的增多,眼裡見到的恩愛也就越多,心中的愧疚與不安便越來越強烈。
逛到城隍廟那一片區域的時候,他看見蘇紫英正領著李重郡房裡的幾個姬妾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歡聲笑語,偏偏就不見了李重郡和他那個最不省事的姨娘柳青。
他剛想領著寧安公主上去跟她們打招呼,蘇紫英就發現了公主一行人,連忙帶領眾姐妹上前給公主請安,公主免去她們的禮節,見少了兩個人,問她們:“二公子和柳姨娘今日怎麼沒有出來呢?”
蘇紫英回答道:“二爺說他可能感染了風寒,頭重腳輕鼻子也不通氣,難受得很,我們出門的時候他剛喝了一些薑湯鑽進被窩裡捂汗,柳姨娘腳都出來門了,忽然鬧肚子疼,又折回去了,就剩我們幾個出來玩了......”
李銘碩聽到蘇紫英的一番話,心中陡然緊張起來,況且心中一直惦記那個人,便決意今晚的公事不例行了,還是要回家守住那個人才放心。
蘇紫英一行人離開後不久,他跟寧安請辭:“公主,晚生不才,書房裡的老師前幾日給我佈置了題目,要我正月十六日交文章出來,我前幾天忘了這件事,方才忽然想起來了,恕晚生無禮,我想今晚回家熬夜將那片文章趕出來,請公主恩准。”
天上開始飄雪花,很多遊人怕過一會兒雪下大了,紛紛掉頭往回趕,他們形色之匆匆,宛如歸心似箭的駙馬爺。
寧安公主抬頭望了一眼烏沉沉的天空,還有飄飄灑灑落下來的雪花,又低下頭來看看幾個月以來一直對她恭敬有加的駙馬爺,她聽很多人說這半年來駙馬爺表現出了一副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景象,夜晚讀兵書,白日練拳腳,日日不虛度,再也不往勾欄院和賭坊跑了。
她曾經百思不得其解:曾經的混世魔王怎麼就變成了一心向上的有志青年?後來是李母告訴她:駙馬爺聞雞起舞是為了投奔戰場做準備,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那個萬冬兒,也是為了誕下一男半女,趕緊心無旁騖地上戰場做準備的。
總之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理想,建功立業,封妻廕子。
駙馬爺不可能是個痴情種子,他沒有那個天賦。
公主欣賞浪子回頭的駙馬爺,鄙夷之前那個。
駙馬爺拿文章來請辭,寧安公主沒有為難他,況且天也開始下雪,她便和他一道往回走,到了岔路口,各回各的府邸,松竹一直在他身後跟隨著。
李銘碩急匆匆地趕回自己的院子,來到屋外的時候發現了窗戶上的燈影,清晰得如同皮影戲一般專門給人看的燈影。
一腔怒火擁上心頭,他粗暴地拿腳跺開了房門,原本是緊緊擁吻在一起的兩個人因為李重郡詐屍般的一跳而分解開。
“哥你你你,你怎麼回回回來了?”李重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嚇得快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