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六月中旬,天氣愈發炎熱起來。有日頭的地方好似火爐邊,無日頭的地方便像蒸籠裡頭,連最勤快的人都渾身懶怠,不願多動,畢竟動一動渾身便要溼透。
一日冬兒和父親正在自家院子裡的葡萄架下乘涼,冬兒嘗試著編補一隻蟈蟈籠子,萬客舟則在品加了冰的酸梅湯,楊晨打外邊進來,一邊擦汗一邊嚷嚷:“萬大叔,對不住了,我今天給您老兒帶來一個不太妙的訊息。”
萬客舟見楊晨滿頭滿臉的汗,頭頂直冒白氣,先讓他坐下,冬兒給他倒了杯涼茶。楊晨抻著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氣喝掉,喝完抹了抹嘴,將碗放下,方才說起來:
“萬大叔,冬兒姑娘,劉伯昨日從咱家回去就中暑了,這老人吶年紀大了啊,身體真不抗折騰,本來只是中暑,後又引起了其他的弱症,藥堂的大夫囑咐了只能在家中靜養,不可以再出去顛簸受熱,劉伯又惦記著冬兒姑娘的腳醫治不能斷續,所以我們家公子跟老夫人商量,想從明日開始每日接姑娘來我們府上醫治,老夫人很痛快地就同意了,劉伯雖然身體羸弱,但正骨這點勁還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萬大叔和冬兒姑娘願不願意往那邊跑。”
冬兒一聽此話,內心有些慌亂,扭頭看著父親,等著父親來決斷。
萬客舟看著冬兒有點兒慌,有意逗弄女兒,一面斜覷著女兒,一面答覆楊晨:“既然劉老伯年老體弱,那我們就不讓他來回顛簸了,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早去晚去都是去,早去早過這道坎兒,免得成天瞎琢磨。”
冬兒有些不情願,可是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得點頭:“一切都聽父親安排。”
楊晨得了準話,如釋重負,萬客舟讓著他吃過中午飯再走,這小子說自己家公子讓他得了準話就馬上回去,不得耽擱,萬客舟也沒再強留。
楊晨走後,冬兒有點思緒不寧,便回自己屋裡去了,萬客舟思忖了一會兒,追了過去。
冬兒正坐在臥床前的圓桌旁心事重重地不自在呢,萬客舟在她身邊的凳子上坐下:“怎麼了?孩子,緊張還是害怕?”
“爹,都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己的腿還沒有徹底康復,怕他們笑話。”
萬客舟溫柔地笑了,他拉過女兒的手,鼓勵她:“孩子,你應該這麼想,今天的我雖然還有點遺憾,明天的我就光芒萬丈了,只要你的腳好了,那你就是璞玉渾金,白璧無瑕,她們只有豔羨你的份了。”
冬兒被爹爹誇獎地十分害羞,她羞怯地笑著反問父親:“爹,我有那麼好嗎?頂多就是一個完好的人罷了,哪來的光芒萬丈呀?我又不是夜明珠。”
萬客舟打算在吹捧女兒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繼續誇讚道:“我的女兒怎麼可能是小小的夜明珠呢,我的女兒就是太陽,把爹爹以後的日子都照得亮通通的。只怕明天我們去了楊府,楊府的人也得拿手捂住眼睛,要不然眼睛都被照瞎。”
冬兒心中的焦慮被父親的話語一掃而空,她笑著問:“爹爹你一點兒也不計較是我們先去楊家,而不是他們先來我們家嗎?”
“孩子,劉伯伯身為楊府的老僕,已經分文不收地為你醫治腳疾快兩個月了,每天都是人家主動跑咱們家來行醫,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去登門致謝的,只不過因為他們是男方,我們是女方,我不想太過主動罷了,劉伯這次染疾也算是給我們了一個機會,我們就此登門拜謝他們去。”
“爹爹明天肯定會陪著我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