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子在繩索束縛下好一番掙扎,將衣領褪下些許,露出一條駭人至極的疤痕,不知深至何處,只露出肩膀至下那一條便足夠聳人。
若不是他褪得挺快,向夜闌都打算喊流氓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謝公子是在這顯擺什麼色相,哪能相信這是在審理一樁舊案。
薄昭旭微微蹙眉,道:“原是你。朕不知曉你改了姓氏,還回了母族。”
向夜闌一聽,這兩人竟還真的認識,而且薄昭旭還知道些對方的家境。
她早前也曾過眼看過謝大人專程從京中寄來的信,說是謝家這位掌管賭坊的小輩本不算謝家的小輩,因為其母是謝大人的表妹,而謝氏族頗為守舊,認為謝大人表妹乃是嫁出去的人,生的孩子也理應是夫家的人。
這位謝公子的幼時經歷有些坎坷,吃過些苦,但二人所隔旁支實在是太多,他甚至不知道謝公子的大名是什麼,加之他那時既不在君城,又恰好被調離京城任職,所以無從瞭解謝公子的童年經歷,只知道他最後還是歸了本家,自發改了謝姓。
謝家長輩見他管理其族內產業的確有些本事,又的確把其他生意都做的不錯,所以還是破例認了他這個謝家小輩,把君城的謝家分賭坊交給了謝公子來打理。
“不回母族,靠什麼活下去……靠你們這些昏庸的權貴嗎?”
謝公子又咳了兩口血沫,垂下頭道些怨詞:“若不是你們視而不見,先妣又如何會受上這般痛苦。”
此人最讓向夜闌不滿的一點便是謝公子他極其喜歡豎起一個空靶子來打,而且還時不時自己抬自己的槓。
著實還挺令人想沉默。
真是男默女淚。
“謝公子,那是十六年的事了。”
薄昭旭沉聲道,“你應當知曉朕當年只有幾歲,手中的實權又僅僅有多少,喪母之痛你懂,朕亦懂,但朕捫心自問,不曾做過任何迫害於你的事,也不曾迫害過任何人。你將過責全部推至朕身,未免有些不講道理。”
好傢伙,向夜闌掰指一算,那會兒的薄昭旭多半還是個圓臉的小糰子,撐死也就是個剛剛長出些清俊模樣的小少年,連變聲期還沒到,老皇帝那中攥權不捨得撒手的人,能給薄昭旭的權勢……
可能也就是讓薄昭旭決定晚上幾點睡,晚上吃點什麼吧。
至於自己,向夜闌都免了掐指去算,那會“自己”還根本未出生呢,更不可能知曉這麼一樁幾乎無人知曉的事。
見謝公子倔強不語,薄昭旭問道:“謝公子如何打算?”
“是謝公子來說,還是朕替謝公子說?”
薄昭旭與向夜闌的反應都遠超謝公子的預料,卻又在謝公子的猜算之中,這二人都太過理智、冷靜,二人皆是近乎一致的沉穩,時而像極了同一個人,又時而像極了默契至極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