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獨自扭過頭吐出一口血。
向夜闌從老皇帝虛弱的手下掙脫,她並未急著離開,而是將那短匕重新拾起,長舒了一口氣:“兒臣——遵旨。”
她到底還是對此有所顧忌,縱然用刀刺向老皇帝,也僅是為了給老皇帝一個痛快,給他一個心中能夠接受的“體面”。
“你替朕告訴他……朕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受亂臣所控,晚年做了許多害臣、害民、害國的事,就連他這個兒子,都未有一日對得起過!我對他不起,等下輩子,只做他爹,不做皇帝!”
這次,老皇帝是切切實實的說不出什麼話了。他虛弱地癱倒在地,濁血不受控制的從鼻腔與口中湧出,可他此時的嘴角,竟還有著欣慰的笑意。
他用沾滿血漬的手攥住了向夜闌的胳膊,用盡最後一絲氣力,道:“真正,真正的聖旨在……”
“朕寢宮的花壇下。”
老皇帝合上了眼。
畫舫中的大火似乎也是為了等待老皇帝交代過臨終前的遺言,他此時嚥了氣,火勢也不受控制的開始滿眼,漸漸燒到了向夜闌的腳下。縱然她想讓老皇帝擁上“謠妃”,彌補一時的缺憾,也只能匆匆離去,以免引火上身。
“王妃。”
南諶帶著上百員宮中侍衛“恰好”來遲,眾人也來不及詢問些什麼,直接按照各自分工,妄圖開始熄滅這場大火。
但總歸是有些於事無補。
向夜闌被皇后派來的映顏姑娘攙下畫舫,兩腳踏上青磚的一瞬,向夜闌便整個人坐倒在地,將自己抱成個團。
誰人瞧了,不說她向夜闌是受了莫大的驚嚇,連面子都顧不得,只能在這兒“報團取暖”,聊以慰藉。
就連自認了解了向夜闌三分的映顏都忍不住在人身旁蹲下身,妄圖仔細瞧瞧向夜闌的臉色:“四王妃,您可還好?可是方才嚇著了?”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面對向夜闌因受驚而露出的慘白麵容,卻見向夜闌漠然抬起頭,問:“人抓到了沒有?”
連老皇帝的命都搭了進去,圖的也不過是將顧言晁困於京中,再將人擒獲,高低要治了他的罪。
她這一夜忙得跟勞模一樣,要是人沒抓到,那自己可真多是太冤了。
“人……”
映顏有些為難,“四殿下已經帶人去顧府了,但有人說……叛臣顧言晁早前聽到了些許風聲,恐怕已經逃了。”
……
向夜闌忽然陷入了沉默,她倒是想過顧言晁為人精明,可未想到所有人為他設下了這麼一局,竟然還能出現紕漏!只怕這問題還未必出在了顧言晁訊息靈通上,恐怕自家裡——也有人是不值得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