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徹把姜時願帶到了馬車上,屏退了車伕和侍從,封閉的馬車裡只有姜時願壓抑的抽噎聲。
姜時願一直在哭,眼淚就跟斷線的珠子一樣,好像十年前貓將軍走丟那晚。
裴徹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溫聲問道:“會覺得我有些可怕嗎?跟你想象的不一樣?”
姜時願抬起頭,從淚光中看向他:“我怎麼會覺得你可怕?”
裴徹從未傷她一分,甚至連冒犯都沒有,相反,他處處為她著想,時時護著她,給予她太多了。
當陌生人時,他不顧安危衝進火場救過她。
當夫子時,他悉心引導,耐心陪伴,讓她安然度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時光。
他們只是兩個萍水相逢的人,可他還是盡職盡責,盡所能的給她一份安寧,甚至在她追逐別人的時候,他也依舊默默守護著她。
他尊重她追逐別人的選擇,支援她微不足道的喜好,慰藉她心底的缺憾,甚至在她生病的時候又冒著風雪給她求來了救命良藥。
這樣的人,她怎麼會覺得害怕?
她只是心疼,心疼那麼好的裴小夫子,那麼好的裴太傅,怎麼會過得這麼難過?
明明,他是這世界上,她最希望能過得快樂一點的人。
她每年都向神明許願,許願他在蜀州過得順心,許願他能隨心所欲,許願他能自在怡然。
可偏偏這個人過得那般掙扎那般煎熬,還偏偏是因為她。
怎麼偏偏是這樣?
“我只是覺得你……怎麼能……”一張口,姜時願的眼淚又有些止不住,“怎麼能又聰明又這麼笨呢?”
怎麼會把那種妄言放在心上?
與來時的忐忑惶恐不一樣,此刻的裴徹猶如放下了千斤重擔。
那塊壓在他心上的巨石,被姜時願一把掀翻了。
“其實我和夫子一樣,雖滿腹學識,卻不如你心思練達,所以,我從未覺得是我在照拂你,而是你在某種程度上牽引我。”
所以,在夫子說要把姜時願送走的時候,他拒絕了。
當夫子告訴他,他動了邪念,心思不正時,他很迷茫。
理智告訴他,他沒有,姜時願很好,換做任何人都會被她觸動。他只是想力所能及的為她遮些風雨,這不是為師為長應該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