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隱廬大門,一輛綴滿琉璃珠的繡蓬香車正停在門前。
陳小貓側頭看出,那香車上下來的人明豔高挑,正是名滿汐鎮的雲三娘。
她來此處做什麼?敘舊嗎?炫耀嗎?總不會是重修舊好吧!
陳小貓覺得實在是沒有必要,如果再次相見,也不過是對羅憶的再次傷害而已。那人已經夠可憐,為何不讓人走得平靜些呢?
她站在門口,把住大門,並不打算讓路。
雲三娘也並不示弱,拿著那隻紙鶴,刻意地在手心上拍了兩下,道:“好狗不擋道!”
陳小貓冷哼一聲:“只有瘋狗才喜歡往別人家裡躥。”
祝隱也在陳小貓肩膀上不住點頭,還張開大嘴,做出要咬人的姿勢。
雲三娘舉起手中的紙鶴,質問道:“既然如此,你們往別人家放什麼紙鶴,很好玩嗎?”
陳小貓吊兒郎當的一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放紙鶴了,再說,就算是我家放的,我們也未必管它落在誰家啊,說不好是你們家誰多手多腳打下來的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相持不下,直到四郎從內院出來,才在他的調停下住了嘴。
四郎將雲三娘引到內院,待她沒好氣地坐下來,才問:“雲姑娘這次來,就是為這隻紙鶴嗎?”
雲三娘見四郎清雋眉眼中有一股正氣,便不好再像先前對陳小貓那樣驕橫,只道:“我想知道,那首詩是怎麼來的?”
四郎溫和道:“怎麼來的重要嗎?我們送姑娘那副書法,只是為了了卻一段舊事。雲姑娘既然已經許嫁了別家,便不必深究了吧。”
四郎的話說得清晰體面,話裡的意思卻跟陳小貓想的一樣。陳小貓站在一旁,心中又默默地誇讚了四郎幾句。
雲三娘有些疑惑地看了四郎一眼,道:“我許嫁了誰家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有應承第二人,更不曾與這寫詩的人有半分關係。”
難道羅憶是在說謊,還是,他記憶錯亂了?四郎和陳小貓面面相覷。
雲三娘微微蹙眉:“不過,是有個人,與這寫詩的有關係。我曾答應過她,幫她找到羅憶那個負心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你確實只能見屍了。”祝隱又冒出來接了話。
“這書法一看就是剛剛寫成,連墨香都未褪盡,你們總不會告訴我,這人剛剛死了吧。”雲三娘對祝隱的“謊言”一臉不屑。
四郎略微思量一下,問:“要找羅憶的人,也是一位姓雲的女子麼?”
雲三娘放緩了語氣,道:“對,她是我的小姨,她還在等他。只是,她也快不行了。若你們知道那個負心漢的下落,請告訴我。”
她的語氣到最後已經有點卑微,似乎在替那個彌留之際的女子祈求。
四郎沒有再多說,拿起陶俑,來到院裡的古井邊,招出羅憶的魂魄,收入陶俑中,遞給雲三娘:
“這便是你要找的人,他沒有負過任何人。他只是,已經死了五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