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俯身,欺至四郎面前:“你當然應該說對不起!我原以為,你就是天上最亮的星辰,永遠不會黯然失色。其實,你跟那些人有什麼區別?
你們有著一樣的血統,天生的強烈慾望,天生的無限偏執,你喜歡的東西,便一定要得到,從不體諒我們這些塵泥螻蟻的處境。
就算是偶然被你青睞,你們的心情也不過就是對待一隻小鳥、一條小魚,你只是要取悅自己,至於他們會不會因此遭遇滅頂之災,根本不在你們的考慮之內。對吧?”
“不是這樣……”四郎猛然抬頭,望著少女的臉,眼神已經幾近卑微。
他覺得自己對她絕對不是這樣,可是有一瞬間,他竟然有些恍惚,好像她描述的正是自己心靈中最不可告人的那一面。
一時間,他對她的情感忽然變得很模糊,模糊到究竟是無限的摯愛還是偏執的佔有,連他自己都無法分辨清楚。
少女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盯著四郎的雙眼道:“那是怎樣?說起來,那麼多條人命,那些始作俑者,有誰為此付出了代價嗎?你不是一直堅持人間有大道正義嗎?這就是你的人間大義嗎?”
她見四郎的表情一片崩潰,嘴角露出冷酷一笑,湊到他耳邊道:“其實你心裡最清楚,這人間根本沒有什麼大義。那些不過是你們這些懦弱的人,用來欺騙麻木自己的東西而已!”
四郎緊閉雙目,雙手微微顫抖,心中最後一絲堅守終於被她的話擊潰。
許久,他睜開雙眼,眸中只剩下無邊的絕望與自責。
她頓了頓,再次將雙唇貼到他耳邊道:“你應該用以死恕罪,而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原——諒——你!”
她的話如毒刺聲聲入耳,將四郎的意識撕得粉碎。
四郎眸中散碎的微光慢慢凝聚,變得淒涼和決絕。
沒錯,自己才是那個始作俑者,他應該用鮮血去洗清所有的罪孽,永不被值得救贖……
他將手中的光印化為一柄尖錐,緩緩地推向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
或許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脫,才能擺脫無數個日日夜夜裡,那修羅場般的內心折磨,他還沒有什麼不捨?
“四郎,不要……”
在他即將把光錐刺進胸膛的瞬間,陳小貓的聲音破空而來。
四郎驚覺抬頭,看到陳小貓正向自己撲過來,她伸出手,拼命想拉住他。但身邊的紅衣少女大袖一揮,將陳小貓瞬間甩出千萬裡。
四郎長久地望著陳小貓消失的地方,頭腦忽然清醒。
他深深吸了口氣,彷彿從一場噩夢中醒來。他收斂起委頓的神氣,緩緩從地上站起來,淡淡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少女,道:“你不是她!”
少女翩翩轉身,化為心魔本體,冷笑道:“就算我不是她,難道我說的就不對嗎?你跟姓沈的人不但有相同的血脈,而且還有同樣的陰暗。只是你更善於偽裝,有時你甚至偽裝得連自己都忘記了,以你的血統,根本不可能擺脫那些原罪!”
這一次,四郎表情有些凝重:“對,有些事我沒有選擇,我也曾天真愚蠢,我甚至……還很懦弱。但所有因果,我自能一力承擔。”
他轉頭看向心魔,眼神強硬,道:“倒是你,永遠只能以陰暗的心思去臆測你所窺視到的片段。可是,你永遠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永遠不懂什麼叫真心,什麼叫做人間大義!所以,你的指責和誘導才會一擊即潰!”
心魔默默盯了四郎片刻,終於道:“我已經窺探了你心中最深的秘密,而你居然還可以從我的幻境中全身而退。很好,那我們唯一戰了!”
四郎微微抬起下頜,傲然對視心魔。他手中召出一根光鞭,道:“要戰便戰,我何所懼?”
心魔並不上前,只是嘻嘻哈哈笑了一陣,道:“你果然還是天真,你以為,這一戰可以那麼簡單嗎?”
紅影一閃,天地再次變幻,又一個幻境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