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易顏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終於泛起了漣漪,露出些許惆悵的表情來。不過這表情一閃而逝,他的面孔又恢復了平靜。
他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諷:“不甘又如何?”
何道安不由心裡有些悔意,後悔自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易顏的情況跟他不同。他父母健在,家中對他雖管教得比較嚴,但好歹還有親情在,肯關心他,爭權奪利的手段較為柔和,不傷及性命。可易顏家中有個一心想要爭奪候府世子之位的繼母和弟弟,逼得他打小為了生存,委身為皇子伴讀,加入到皇權爭奪的泥淖中去,生死不由己;饒是如此,他的繼母不定什麼時候就為他訂一門含有陷阱的親事,讓他惹上一身麻煩。
何道安本想說兩句至歉的話,可看到易顏的視線早已回到了書本子上,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剛才所說的話,何道安笑著搖了搖頭,轉過頭去對塘流道:“這陣子你也累了,回家好好歇一陣子吧。巴城那邊,不用再去了。”
他讓塘流打聽鍾靈玉的事,倒不是對她起了什麼心思,而是看她一個小女孩被人這般算計,苦苦支撐,偏偏她的表兄孫學文又不懂事,心生憐憫,這才派了塘流跟著,有什麼需要伸手的地方也好幫一把。當然,也有鍾靈玉在茶園的那一次表現,讓他對這個女孩產生了一點興趣,她會以什麼樣的手段來消除她二叔的算計,如今危機都已解除,何道安自然也不好再派人盯著了,否則讓易顏覺得他對那小女孩有意思就得不償失了,平白叫易顏看了笑話。
塘流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何道安看向易顏:“我們去茶莊瞅瞅?”
何家是大皇子麾下的皇商,主做絲綢、陶瓷生意。近年來松蘿茶名聲雀起,他們便開始做起了茶葉生意。此前去巴縣,便是去檢視松蘿山情況的,想要在那裡購買一些茶園。然而種茶利潤豐厚,有茶園的人家都不願意出售,兩人乘興而去,敗興而回。
不過雖說如此,何家也開設了兩個茶莊,專做販茶的買賣。易顏此來,便是奉了大皇子之令,來促使何家把生意做大的。
易顏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問話似的,手裡拿著書本,正皺眉思索著什麼。
何道安只得提高了聲音:“易兄?”
易顏這才回過神來,卻沒看向何道安,而是吩咐自己的隨從:“全補,你到鍾家茶莊去,問問有沒有新法制成的茶葉。若是有,買一些回來。”
“是。”全補領命而去。
何道安聽到這話,心裡一動,問道:“易兄,你是想跟鍾家做一筆大買賣?”
易顏搖搖頭:“鍾家人力有限,炒出來的茶沒多少。分了三批競價售賣,再留一些自家茶莊、茶館所用,剩下的沒多少。我們即便出得起銀子去買,他們也沒茶可賣。”
“那你這是……”何道安疑惑道。
易顏望向他:“你說,松蘿茶就一定得在用松蘿山的茶葉才能製成嗎?換成涪陵郡這邊的茶葉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