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管家笑呵呵道:“這都是小姐管家有方,當時府里人全都是六神無主,不得不讓你挑起這個擔子,老夫人不止一次說起,瞧你管家有模有樣的,她心甚慰。”
雨喬收起笑容來,問道:“商鋪裡送來的銀兩可是交給陶老伯簽收了?”
陶管家一時慌亂,垂頭道:“是,是。”
雨喬冷聲道:“既然陶老伯明知這府裡我是管家的,商鋪的銀兩即便不叫我親自經手簽收,也是一定要告知我的。陶老伯做了一輩子管家,竟是忘了這回規矩?”
這番話說得太過嚴厲。
想老太爺跟老夫人都不曾這樣聲色俱厲過,陶管家的臉漲紅起來。
他站起身來,雙手垂在腿側,頭也深深地垂下去,卻一言不發。
雨喬道:“難道老伯不打算跟我解釋解釋嗎?莫非你認為我小小女子毫無管家的能力,而府裡的眾人也都是唯你是從的,你便忘記了你的身份了,忘記了你的本分了?”
一滴水砸在了地上,雨喬不消去看,也知道那是熱淚。
心下不由一疼,卻更是悲憤。
站起身道:“若是老伯眼看府裡有難,起了私心,我這就回了祖母去,讓老伯出府好了。”
就這樣拂袖離開了。
華生甚少看到她對府裡的人有過這樣言辭激烈的時候,忍了好半晌,終於開口道:“是否另有隱情,你的性子原不是這般按捺不住的。”
雨喬頓住腳,用一雙紅透的眼睛看著他。
“你可知自父親去世,府裡的銀錢全數補償給了那些遇難的家僕,府裡的下人走了三分之二。平素裡,除了勉強讓墨哥哥和清哥哥的開銷寬裕少許,其餘人都是緊巴巴地過日子。就連祖母,每日都是清粥小菜。”
“眼看著有了盈利的銀子,可以叫府裡的人過得好一些,他竟是隱瞞下來。是要將那些銀子佔為己有,還是存放在庫房裡以作他用?”
“前些日子,嗣兒滿百天,本該好好慶祝一番的,偏老伯說庫房連五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小娘暗地裡抹了幾回淚。”
越說越是眼淚打轉,心子發疼。
雨喬哽咽道:“那會子你受傷了,二孃又病著。為了給你們買那些子好藥品好補品,祖母甚至賣掉了好幾樣首飾。你可知,祖母留下來的物件,都是有記憶的有情感的,若是萬不得已,是不肯賣掉的。”
華生也是心子發疼,柔聲道:“你心裡這許多的事,卻從不曾同我講過。”
雨喬抽抽鼻子,繼續往前走,輕聲道:“講給你聽又如何,你也是沒有法子的。我去跟祖母說話,你在門外候著就是了。”
進了照庭苑。進了老夫人的屋子。
老夫人懶懶半臥在榻上,雨喬走過去,挨著她坐下,撒嬌道:“祖母素來怕熱,如今秋來了,祖母的好日子也便來了。”
老夫人嘆道:“秋來了,冬也就要來了,我素來怕冷,可不是好日子快要到頭了。”
雨喬揚起一張笑臉:“祖母胡說,祖母的好日子永不會到頭。”
老夫人將她的一隻手拉過去,放在手掌裡,撫摸著問道:“那批打撈起來的貨物都清點好了。”
雨喬點頭:“全數運到福古軒去清點入冊了,祖母無需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