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梢一揚:“再沒有比滴翠閣調教出來的那些青樓女子更適合做朝廷的眼線的了,只怕朝廷官員任何的私密小事,都難逃皇上的耳目。”
他預設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那眼裡是無盡的清明與透徹,如碧空如清池。
“既然滴翠閣有這樣的神通,如何當時竟查不出華生的底細?別告訴我你不曾暗中查過他。”
這本是尋常的一問,他卻心裡暗自一驚。他從來未曾想過,為何這一年多來,滴翠閣似乎對許多事都不甚詳知,是她們真個查不出來,還是有意隱瞞?
雨喬之所以這樣問,卻是在暗中給他提醒。想華生的母親為了報仇可以暗自籌謀那麼多年,那麼滴翠閣的閣主紅綃,難道不會為了替父親報仇而假意歸順皇上?
女子本弱,卻也心思不可限量。
雨喬邊走邊道:“這人也頗是奇怪,我每每看到他的背影,都無法同他的臉孔聯絡起來,他的背影是活的,他的臉卻是死的。”
他道:“莫非他是山洞裡的餘黨?長期不見天日才有那樣的面色。”
那些倒是不得而知,但雨喬可以確信,剿滅總部和分部,並不會使華生失去所有的根基,留有餘黨不足為奇。
但她已經不再關心他的復仇之事,也不關心朝堂上的政黨之爭,目前,她最關心的是,如何不讓自己陷秦家不義。
一家人談笑風生用著飯。
李小娘道:“開年過後,我就著人,將西苑好生收拾出兩個院子,用來作為珠兒和喬兒往後回府同夫君暫住的院子,老夫人在世時便說,宋府是將女子當作男子一般來養的,你們雖是出嫁了,卻也可時常帶著夫君一同回來小住。”
王氏笑道:“這法子甚好,每月回來住上幾日,也省得我們想念牽掛。”
秦懷道唇角含笑:“我定會時常陪著喬兒回來暫住。”
你倒是挺會蹬鼻子上臉……
心裡腹黑,臉上陪著笑:“都聽小娘安排。”
“乾孃吩咐,讓我在府裡住一晚,今夜我便和翠兒住在雨喬苑,明日我會帶著翠兒一起去國公府。”
“好好好,自你走了,翠兒成日跟丟了魂似的,那丫頭最是忠心,自然得呆在你的身邊。”
雨墨道:“今日秦將軍便與我同住。”
秦懷道歡喜道:“如此甚好。只是,往後都莫要喚我秦將軍,幾位長輩可以同我孃親一般喚我道兒,清哥哥可以喚我懷道,雨墨便同喬兒一般,喚我道哥哥便是。”
王氏問道:“道兒過年後多少歲了?”
“喬兒四月滿十六,我二月便滿十七了。”
但他身上全然沒有十七歲男子的天真稚氣,那份穩重自持是與生俱來的,那份妥帖淡泊也是渾然天成的。
只有雨喬最近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少年,那般任性那般執拗,那般叛逆那般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