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目光一緊,隨即恢復常態:“東苑西苑都是一家人,那也是姚氏看重你。”
錢奶孃起身再次坐下,臉上泛著喜色:“平素裡,大夫人也偶爾請我去西苑那邊飲茶,她慣愛聽我講一些民間話本子。”
宋名仕臉色愈發不好看,卻按耐不發一言。
錢奶孃頭先還喜氣洋洋,轉瞬間卻又憂愁滿滿:“不瞞老夫人,奴婢所嫁非人,若不是看在家中幾個孩子的份上,我真是不願再踏進那個家門。”
“老夫人仁慈,每月給下人們休假三日,我每次回家那三日,都過得煎熬,又不能不管不顧。偏我那個長子不學好,學盡了他老子那些壞德行。”
“自己生的自己疼,奴婢也是沒辦法。”
復又恢復笑臉:“好在奴婢運氣好,來到這般厚待下人的奴婢,奴婢吃穿不愁,屋裡人也跟著沾了光。就連西苑的大夫人都憐惜奴婢的處境,時常賞給我一些碎銀子,或是一些衣料,讓奴婢可以時常託人捎回家去。”
這一番話,無遮無掩,倒的確都是實情。
老夫人對孫婆子說:“去封五兩銀子賞給奶孃,謝她這些年看顧墨哥兒。”
錢奶孃起身就拜。
老夫人道:“你往後缺什麼只管開口就是,明兒你就去王氏的院子裡當差,退下吧。”
錢奶孃接了銀子,叩頭後退了下去。
老夫人端起茶盞,沉吟不開口。
宋名仕無比痛心:“母親,素娥跟了我十幾年,雖然出身低微,本性卻也並不歹毒,難道母親是派奶孃過去監視她嗎?”
老夫人正色道:“數你心眼子實,為娘是因為信得過王氏,才讓王氏看著奶孃。”
宋名仕恍然大悟,老夫人是不放心奶孃。
“王氏雖是比不過嵐馨知書識理寬慈大度,卻也唯有一樣可取,那就是她出身貧寒,平日裡極盡節約持家,事無鉅細都要過問,有她看著錢奶孃,不至於總是失竊。”
宋名仕長吐了一口氣:“母親這樣說,我便放心了。”
老夫人目光清寒,冷冷道:“姚氏,老身倒是小瞧她了。”
宋名仕不解:“我婚後半年,她便跟二弟成親。成親之後,我跟二弟就分開東西苑住,她除了每日來給母親請安,平素裡並不喜竄門。”
老夫人道:“她是家中庶女,想必受過許多委屈。再者,你二弟娶她並非自願,而是受她父親官職所壓。她進府才一年,你二弟便納了鍾氏。”
宋名仕含笑:“二弟多情之人,不似我這般木訥。只是,也不至於令姚氏暗中將手伸到東苑來。”
老夫人道:“奶孃是個全無心機的粗俗之人,她對府裡忠心我信她,但保不齊有時會無意中漏出話柄,姚氏那般精明伶俐的人,只怕是跟奶孃數次的閒談中聽出了什麼。”
宋名仕握緊了拳頭:“莫非是她膽敢謀害我的孩兒?”
老夫人淡然道:“不急,你告訴王氏,別派什麼事叫奶孃做,就讓她閒著到處去竄門。平素裡,王氏也儘管跟她閒言碎語的扯淡。”
姚氏既然想利用奶孃打探東苑的各種細密之事,便讓奶孃多去掰扯就是。
奶孃自會將這些閒話帶回來又跟王氏閒扯,總能得知姚氏到底居心何為。
有句古話,謹言慎行。
有句古話,言多必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