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隱捋了捋鬍鬚,微微頷首。
陳歲歲坐在陶隱對面,雙手杵著下巴,等著先生開口。
一杯清茶入喉,覺得渾身清爽的陶隱開了口,“歲歲,這篇桃花源記就是先生在桃花源中所作。”
陳歲歲吃驚道:“先生,您的意思是,確有桃花源此地?您就是那個打魚人?”
陶隱笑了笑點點頭道:“這做文章麼,未必都是要寫真的,況且先生並不想他人知曉此地,因為文中亦有虛言。當年先生也是誤打誤撞的進入桃花源中,在裡面待了一月又餘,後來被桃花源中人送出之後,就再未去過。而這篇桃花源記則是在桃花源中所著,至於文章最後兩句,則是先生從桃花源出來之後所加。”
陳歲歲想了想問道:“先生,那劉子驥是誰?”
陶隱輕輕拍了一下桌子,感嘆道:“他是我遠房表親,與先生私交甚好,我倆常去遊山玩水,不過那次誤入桃花源卻是先生獨自一人出行。”
說到這裡,陶隱搖了搖頭道:“歲歲,保守秘密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情,先生對所著這篇文章,甚是喜愛,為了能流傳於世,便在其中夾雜了許多虛言,讓人讀了便覺得這是假的,此事也得到了桃花源中的主事人的首肯。可終究有人深信不疑,比如我那位遠方表親,不過他多次尋訪未果,就此作罷,可我二人飲酒,我酒後失言,告訴其真,他便將我的這篇文章宣揚出去,逢人便說其真,卻遭人嗤笑,他心有不服,欲讓我為之證實。”
陳歲歲見陶先生突然不語,卻又急著知曉後面發生的事,便小聲問道:“先生,那後來呢?”
陶隱嘆了口氣道:“後來,我那位堂兄瘋了,得了心疾,早在十年前就離開了人世。想到他,先生心中有愧,可我不能為了他一人而不堅守這個秘密,當時我曾言辭鑿鑿,說此事非虛,也帶領官府中人去四下尋找,卻如文中所述,未果。”
陳歲歲想了想說道:“我明白了,有了先生此舉,真的就變成假的了,只怕先生也背上了一些罵名吧。”
陶隱笑了笑說道:“罵名也好,美名也罷,不過是個虛名罷了,我性子耿直,不適合身在官場,所以幾番周折之後,先生毅然掛印辭官,回到這陶家堡,過些閒雲野鶴的日子,好在有你,讓先生的晚年還有些意思。”
陳歲歲站起身來,去了廚房,揭開鍋蓋,一陣水汽過後,他從鍋中端出兩個飯碗放在托盤上,又把煮好的花生放在上面,端了出去問道:“先生,是在這裡吃麼?”
陶隱點了點頭,隨後說道:“去屋裡把先生的酒壺拿來,裡面還有少半壺,早上就喝這麼些吧!”
拿來了酒壺與酒盅,陶隱自己倒上一杯,輕飲一口,夾起一粒花生放入口中,細細嚼著。
陳歲歲問道:“先生,那安姑娘與佘統領來找先生做什麼?桃花源的事不早就過去了麼?”
陶隱邊吃邊說道:“他二人來此卻只是登門拜訪,順便提及了那篇桃花源記,歲歲,你說她二人千里迢迢來到咱們陶家堡,就為了拜訪一下我這個糟老頭子?”
陳歲歲笑著說道:“先生可不是糟老頭子!”
陶隱瞪了他一眼說道:“這會兒可不用你來拍先生的馬屁。”
既然陶隱說過,他這篇《桃花源記》已經流傳出去,那車三千能知曉也是在情理之中,可當時車三千突然當著陳歲歲的面提起這篇文章,意圖很明顯,他似乎看出來陳歲歲與陶隱有著某種關係。
陳歲歲猶豫了片刻,抬頭問道:“先生,我在武陵城中遇到一個人,他叫車三千,您認得此人麼?”
陶隱沉思片刻說道:“並未聽過此人,怎麼了?”
陳歲歲道:“此人是武陵城之中一個叫做無敵神拳幫的幫派之主。”
聽到無敵神拳幫這個名字之後,陶隱笑了一下。
陳歲歲沒有注意先生的表情,接著講述在無敵神拳幫發生的事情。
當聽得陳歲歲說起那五毒酒的時候,陶隱忍不住問道:“歲歲,那酒,味道如何?”
陳歲歲想了想說道:“比起桃花釀,卻是另外一番滋味兒,我也不太懂,不難喝就是了。”
陶隱看著陳歲歲那欠揍的模樣,搖頭嘆道:“鯨吞牛飲,暴殄天物,酒是這麼喝的麼?難道喝酒就是為了大口灌進去,再費力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