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矢國以北,宗遺區
黃塵紛飛的高原地帶,自古以來就是不宜百姓居住的地方。
在前代大煒時期,這裡曾作為流放囚犯的絕佳場所而被沿襲數百年之久,以至於現今在這裡,仍能在半掩的沙地裡找到幾根人或馬匹的風乾的骨頭。更有甚,有人在這裡撿拾到了大批折斷且生鏽的斷戟長矛。
人們一度認為這裡是傳說中的死亡地帶,被押送到這裡的囚犯或是行軍至此的軍旅都將被神懲罰,而永遠的留在這裡。沒有人做出任何的解釋,所以百姓們對此深信不疑,他們不由自主地就對這裡有著莫名的恐懼。直到鉞朝二十年內亂的開始,這裡才真正地被作為戰略高地而被使用。
佔據著北陸洲西北部疆土的酉矢國,自從順應天理,加冕封王開始,就將此地作為酉矢的咽喉而鎮守著。酉矢的帝王稱這裡為天險,並賜名曰“北騎關”。
北騎關的後方大片地區理所應當的作為區位而存在,名曰宗遺區。從這時起,百姓們對於北騎關的種種恐懼猜測,才真正的消褪而去。
黑潮一般的鐵騎跨著身披重甲的高蹄戰馬,翻卷著塵土,衝鋒在這片荒涼大地上。殷紅如血的大旗上書寫著如群龍亂舞一般的“武”字,像是連這天都要遮蔽了一般。那便是廣皿國的武王所自稱的那樣,武字印信傳遍陸洲各國,誓要這陸洲記住他的威脅。可沒有任何諸侯膽敢公然挑釁他,這便是他的威嚴,真正的帝王之儀。
將軍策馬衝鋒在鐵騎陣前,他的手裡握著闊刃的寬背戰刀,頭盔頂部鑲嵌的鳳羽織,代表著他的身份,都尉。
每一個士兵身後都披掛著殺傷力極為驚人的牙刀,手裡緊握著充斥乾涸了的血的戰槍,他們的身上全是上好的精鋼製魚鱗甲冑,胸前護心的銅鏡熠熠生輝,而腰間懸掛著作為戰利品的敵軍頭顱,他們以此為榮。
奔騎,這是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師,是廣皿國騎兵裡最為兇狠的一支鐵騎。它的每一次出現,都意味著廣皿的大舉進攻,傾巢而出。
它的存在,就是為了衝鋒,殺戮,與佔領。
宗遺區的總督李遺,率兩萬軍旅迎抵廣皿奔騎。他的心裡很清楚自己面對的這支鐵騎是什麼,是號稱北陸洲最為精銳的一支鐵血之師。
酉矢的帝王下達的旨意,便是命他抵禦廣皿奔騎於北騎關前,將他們攔在宗遺區外,無法抵達南方平原之地。但他能夠成功抵禦的可能,幾乎是零。
作為天險的北騎關既是最難攻破的地域,但又是最容易攻破的地方。它能夠難以被攻破,幾乎全是靠著其易守難攻的地勢。可如今酉矢國的軍卒實力,就連羊群都算不上……
李遺自知統領之能並無大才,雖是領旨,可也做好了全家的安頓,放心的迎死。他遣散了無心迎敵的一萬軍隊。殺牛宰羊,誓師於城門前,願意以死捍衛酉矢的尊嚴。他的思緒又一次回到了二十年之亂的時候,自己作為一個小小的親臨衛跟隨著時為鎮國將軍的呂驁出征作戰。記憶裡,那些擋在呂驁面前的敵軍,只有望風披靡的份。
風雷一般的鐵蹄聲止在了宗遺區城門前的一里處,飛揚的黃塵仍飄蕩在半空,濃塵滾滾下,一萬鐵騎靜住不動了,就像是沉睡中的猛獸。上萬展血色大旗被騎兵們插入土地之中,任由其飄迎空中。
“在下謝旭,奉廣皿國帝王之旨征討酉矢。閣下,便是這宗遺區的都督吧?”奔騎都尉謝旭立馬,於陣前高聲喝問。
“正是在下。”李遺正對著他,目光如炬,“吾名為李遺,奉旨鎮守這宗遺區。不過,閣下休要再做些禮儀客套之詞,要戰便戰!”
“且慢!”謝旭微微地笑了,“謝某斗膽向李都督討教一番,不知都督意下如何?”
李遺皺了皺眉,有些奇怪。主帥相拼,任何一方的慘敗,都將決定著戰事計程車氣倒向哪一方。而面前這位名謂謝旭的奔騎都尉,他也有過耳聞,只知道他是一個極其謹慎的將領,不做齊萬全的準備,絕不輕易動身。可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有什麼謹慎多謀,倒像是個賭命一般的賭徒!
“將軍……這,”謝旭馬後,有一位副將從陣仗內騎馬而出,眉目上是止不住的惶惑,“我們沒有必要這麼做的,北騎關不過是酉矢國自欺欺人的幌子罷了,這所謂的天險,空有其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