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最忌口舌,自家姑娘又最是聽風便是雨的性子。那丫鬟在陳萱耳邊說三道四叫小姑娘往心裡去了,瞧著徐嘉怡本人的時候自然是心生不悅。
難怪。
纏繞在趙氏心中的疑惑瞬間就消了,她就說萱姐兒易衝動了些,可那等子閒話怎麼會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說得出來的。原以為是陳夫人在府中說的被孩子聽了去,如今看情況卻並不是這樣的。
“這就是一一吧?”陳將軍瞅了一眼好奇的眨著眼睛盯著自己瞧的小姑娘,出聲說道。現如今這小姑娘的頭上還頂著厚厚的好幾層白紗布,可見是受了不少苦。
陳將軍本就是練武之人,雖沒真正上過戰場,卻是去軍營裡呆過許久的。一張臉不怒自威,冷著一張臉的時候,膽小的小姑娘見了他都能嚇哭。這次過來賠罪,陳夫人還特意交代了不要嚇著了人家小姑娘。
陳將軍輕咳了一聲,咧嘴笑了笑,努力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朝徐嘉怡招了招手,“一一,到陳伯伯這邊來,讓伯伯看看傷到哪裡了。”
這幅傻愣的模樣,看得陳夫人險些笑出來。
徐嘉怡想了想,一步一頓的挪到了陳將軍的面前。
徐嘉怡的傷勢情況自家夫人已經告訴過他了,可即便是有了心理準備,待到徐嘉怡在自己面前站定的時候,陳將軍心還是顫了顫。
這小姑娘傷得可真重!
難怪人家家長那麼生氣,就差沒將他們掃地出門了。
陳將軍半蹲下身子和徐嘉怡齊平,讓徐嘉怡不必費力的抬頭看自己,“一一疼不疼?”,
聞言徐嘉怡晃了晃腦袋,剛剛換藥的時候才疼咧,光是想一想,徐嘉怡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如今換好藥了之後,傷口處冰涼涼的,可舒服了,一點兒都不疼。
“真乖。”陳將軍笑著誇讚了徐嘉怡的兩句,站起身來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冷著一張臉朝自己身後的小姑娘吼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向一一道歉!”
陳萱被自家父親吼得身子一顫,抬眸看了一眼自家父親,又將視線落到徐嘉怡身上,緩緩的挪動腳步,好半晌才站到了徐嘉怡面前。
“對不起……”陳萱埋著腦袋,不情不願有些彆扭的小聲說道。
徐嘉怡輕哼一聲,不願待見她將頭偏向另一側。
若不是因為她,她現在至於這樣日日躺在床上,還要喝苦的不行的藥嗎?!
再說了她當日說母親的那些壞話她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見徐嘉怡並不理自己,陳萱的臉上紅一道青一道,說不出是愧疚還是惱羞。
趙氏摸了摸徐嘉怡的小腦袋,淡淡回道,“既不是真心道歉,陳將軍和陳夫人也不必走這麼一遭,若是覺得心裡愧疚,只管派人送些祛疤的藥膏來,也比嘴上這一聲‘對不起’來的有用。”
陳夫人雖是被懟了一通但也不生氣,實際上她也能夠理解趙氏的心情。
徐嘉怡年幼喪母,又攤上了那麼一個不靠譜的爹,她這個做舅母的自然是事事緊張,想好好寵著小姑娘長大成人。
“我沒有不誠心,”陳萱扁了扁嘴,在府裡父親和母親已經和她解釋過了,徐嘉怡的母親並不是那樣的人,徐嘉怡也不是愛慕虛榮的。是她聽了丫鬟的片面之詞對徐嘉怡有了心生偏見,還失手害的她昏迷不醒流了好些血,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只是長這麼大以來,她還從未向誰道過歉,如今卻要對一個比自己小的妹妹道歉,覺得拉不下臉面罷了。
默了默,陳萱認真的看著徐嘉怡,言辭懇切道,“當日是我不好,錯聽了丫鬟的三言兩語就對你冷嘲熱諷,還害你受了傷,這都是我的錯。希望你能原諒我。”
說完之後,陳萱將身子彎成了九十度朝徐嘉怡深深鞠了一躬,嚇得徐嘉怡往後退了兩步,有些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你不用這麼客氣,再說我也咬了你一口……”
說起這個,陳萱就覺得自己手臂還隱隱的疼。
瞧著陳萱的舉動,陳將軍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笑意。
敢作敢當,這才像他的女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