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藍色潞綢大褂,黑緞涼帽,看著既不**份,又不顯得刻板。
體態挺拔,眉眼修長,面白無鬚,謙謙君子,觀之不俗。難得是年紀輕輕,身居顯位,還能這般穩健,不見絲毫輕浮。年老太爺看著眼前端坐的曹顒,眼中露出幾分欣賞。
按說,曹家與年家,都是世代為官的人家,有些往來也尋常。
只是這兩家,不在一個旗,曹家又早早地去了江南;曹家北上後,曹寅又顧及身份,除了姻親故交,鮮少去結交其他人家。因此,曹顒還是頭一回見到老爺子。
在年老太爺打量曹顒時,曹顒也望著這位常被外人譏諷為“膽小”的老人家。
他是康熙三十一年外放為湖廣巡撫,以後經營湖廣十三年,最後三年以巡撫任署總督。
康熙四十三年,他六十二歲,上摺子自陳“年逾六十,衰疾曰甚,懇請休致”,旋即得旨,特“其原官休致”。
這一轉眼,就過了十八年。
早年莊先生在世時,點評外放的督撫大員,還專程提到年遐齡。
湖廣雖比不上江南,但是卻是大清糧倉,重要之地。而且諸苗聚集,境內向來不太平。連大名鼎鼎的名臣郭琇的仕途都斷送在湖廣總督任上,年遐齡卻在朝臣的屢次彈劾中,穩穩當當地待了十三年。
要說他不是老狐狸,誰信?
所以曹顒現下,只有對這官場老油子的敬重之意。畢竟,不是哪個當爹的,都能出兩個督撫兒子來。
不管是從官場,還是從教子,這老爺子身上都有曹顒學習之處。
說是拜見,其實算是“回訪”,而且回的禮也不輕。其中一對和田玉的長壽球,立時得到老爺子的喜愛。
“老朽羞愧,勞曹伯爺破費了。”年老太爺笑著說道。
雖說不願同年家牽扯上關係,但是年羹堯能得罪,眼前這老太爺卻不是曹顒好得罪的。因為他除了是年家老太爺,還是四阿哥的老泰山。
“不敢當老太爺尊稱,既是老太爺是先父故交,直接喚小子字便可。”曹顒斟酌著,回道。
“哈哈!好,好,那老朽就託大,直接叫聲‘賢侄’了。賢侄也別‘老太爺’、‘老太爺’了,直接叫一聲‘世伯’就好。”年老太爺笑眯眯地看著曹顒說道。
話說到這裡,再矯形就沒意思。
曹顒起身,換了稱呼,以子侄禮,重新見過。
其實,年遐齡以曹顒父輩故交身份相見,已經是給曹顒面子。說起來,年遐齡是同曹寅祖父一輩。
似乎很滿意曹顒的識趣,年老太爺臉上笑意更盛。
絲毫沒有初見面的冷場,像是相交多年的故舊一般,老人家一會兒說說曹寅生前往事,一會兒問問曹顒差事忙不忙,云云。
這一次會晤,竟是賓主盡歡。
臨了臨了,老爺子還捨不得放曹顒走,說什麼非要留他用晚飯。
曹顒只能露出幾分為難,說是家中還有俗務。老太爺竟像孩子似的,嘮叨自己老了,孩子們都不愛陪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