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通州回京,一路都是官道。
往來車輛,難免又官員眷屬。初瑜所乘坐的是馬車是內造,和碩格格的品級裝飾。
所遇官眷,多是避讓。
這個時候等級森嚴,這邊馬車顯示出行的又是女眷,自是沒有不相干的人過來鑽營,唯有兩個淳王府包衣出身的外放官員,迎面遇到,認出是自己王府大格格的車馬,飛身下馬,大步奔過來請安。
到了近前,那兩人又看到穿常服的曹顒。
能認出初瑜的馬車,他們自是常到淳親王府走動的,認出曹顒這個和碩額駙便也不稀奇。
曹顒少不得道賀幾句,張義機敏,見狀早已預備下程儀,送上前來。
兩人感激不已,目送著曹顒一行漸行漸遠,才掉頭往通州方向去了。
張義騎馬,跟在曹顒身邊,道:“老爺,看來通州還是少來的好,哪次過來不送出七份、八份程儀去。”
曹顒笑道:“禮尚往來,禮尚往來,派出去不怕,只要別收回太多就好。”
張義道:“獨有老爺生怕收的禮重,其他京官,巴不得送出一文,回來千金百金。”
曹顒但笑不語,京官曰子窮困也要分人。
品級低的,孝敬上峰,交際同僚,安撫手下,處處要銀子。加上京城物價衡貴,平曰裡出入典當行的官員不是一家兩家。
像曹顒這樣品級的則沒有這樣顧慮,衙門下屬“三節兩壽”孝敬,外官進京的冰敬炭敬,地方賦稅進京入庫時的分潤,各種名正言順收禮收銀的由頭。
這個時候,真是不怕收不到禮,還真怕禮重。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收了要擔責任,拒絕要得罪人。
仕途兇險,誰曉得哪塊“小石頭”就能累及部堂閣老摔跟頭。
像張廷玉那種,直接交代門房,超過一百兩銀子的禮乾脆不收是一個辦法;像曹顒這樣,不管收下多重的禮,都叫人送上差不多的還禮。
外界說起戶部這兩個尚書,有贊好的,也有說風涼話的。
無非是張家是統稱大財主,家中土地數十萬頃,並不缺官場交際中的這點銀錢;又說曹家父祖兩代人經營江寧織造,攢下大片產業。
前行了沒一會兒,就見路邊停著一個馬車。不像是見到貴人退讓,而是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已經卸下馬匹。
除了這輛壞掉的馬車外,還有一個騾車,看著要粗糙些,應該是給下人預備的。
那壞掉的馬車外,是幾個下人僕婦,還有個穿著常服的中年男子,身邊站著個少年。
這是馬車壞了?
張義曉得自家主子不是愛管閒事的,便移開視線。
曹顒卻是眯著眼睛看著馬車前的中年男子,臉上露出淡淡笑意。
那男子仿若察覺出有人瞧他,抬頭向這個方向望過來。
這會兒功夫,曹顒一行離那男子只剩下不到熟丈的距離,連張義、曹滿也看出前邊那人面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