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並不是頭一遭來國舅府,早在前幾年佟家老太爺過世時,曹顒曾到過這邊府裡弔祭。
不過,因兩家往來尋常,佟府弔客又多,曹顒不過是露個照面,意思一下。
這次,曹顒卻是被管家迎進正廳,與幾位宗室王爺貝勒在一處說話。
民爵中,有公侯封號的本就沒幾家。不是開國五大臣之列,就是後族恩封的。因此,曹顒這個伯,在民爵中也算是排的上的。
加上和碩額駙的身份,就是宗室貝勒貝子見了他,也要寒暄兩聲。
皇子阿哥中,只來了一位,不是曹顒所想的四阿哥,而是並不京城出來應酬的十阿哥。
十阿哥就坐在曹顒上首,他是多羅郡王的爵位,又是當朝皇子,這滿屋子中的賓客中,只有莊親王輩分比他高、爵位比他顯,所以他肆意的很。
早年他是看曹顒不順眼的,覺得其不過是個奴才秧子,卻四處討好賣乖,令人不恥。這些年,因身體的緣故,遠離糾紛,反而看得清楚些。
曹家這些年看著風光,實際上根基不足。
曹顒這些年,所作的,不過是自保,從無主動謀算旁人。這一點,可謂是同他這個皇子阿哥同命相連。
他與曹顒並無什麼不同,看似風光,卻是步步驚心。
貴妃之子,初封為郡王,親姨母是皇后,母族是後族,是開國勳爵、前顧命大臣之家,舅舅、表兄弟等在軍中佔有一席之地。
不管是出身,還是母族,除了二阿哥,就數他最顯貴。
這顯貴,帶給他並不是福氣,而是戰戰兢兢。
他的母妃位份高,卻無寵愛,原因無他,就是因為身後有個顯赫的家族。歷朝外戚,這太后家族與皇后家族兩代後族多有紛爭。
十阿哥母族,雖是後族,卻因其外祖父早年黨附鰲拜獲罪,在皇帝可以的冷落下,遠遜佟氏與赫舍里氏。
這些同十阿哥並無干係,與十阿哥相關的,是皇父打小對他的忌憚。第一次入上書房,得了先生褒讚後,皇父望向他的目光不是鼓勵,而是冷冰冰的厭惡。自那以後,十阿哥就曉得,自己是不能出頭的。
“聰敏”二字,旁的兄弟許是當的,自己卻是沾不得。
即便在生母病故後,他那位龍椅上的父親也沒有想著可憐這個兒子,而是繼續防範於未然。
當時,他的外祖母仍在,想要在親上親,將堂孫女嫁給皇子外孫,好使皇子外孫有所依靠。皇上卻是親手插手十阿哥的婚事,將鈕祜祿氏指給一個國公,將進京選秀的蒙古郡王女指給十阿哥為嫡福晉,斷了十阿哥的外戚助力。
以貴妃子的身份,做了八阿哥的跟班,並不是表面上那樣的“兄弟情深”。在宮裡生活,即便十二歲失母,也不會是脆弱的少年。
八阿哥的溫煦也好,小恩小惠也好,並不能讓十阿哥折服。
之所以,選擇與八阿哥與九阿哥為伍,更多的是不甘心。
爭來爭去,卻是一場鬧劇。
想著狼狽死去的八阿哥,十阿哥看著曹顒,倒是想起一個深藏多年的疑問。這一想起來,恨不得立時開口相詢,只是在客廳裡,人多口雜,不是說話的地界。
“曹顒,屋子裡氣悶,離開席還久,陪爺出去遛遛?”十阿哥壓低了音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