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將智然與弘曆打發下去後,並沒有馬上要安置的意思。
他閉上眼睛,緩了緩精神,隨即吩咐趙昌去傳隆科多與十七阿哥。趙昌應聲而去,魏珠乖覺地將康熙先前擱在一邊的手爐換了新炭。
帳子裡除了原本的四個炭盆外,早已因下雪的緣故,又添了兩個。加上這御帳下,為了取暖,籠著地龍,使得帳子裡暖和的緊。
魏珠身上已經出了薄汗,但是因貼身侍候的緣故,他曉得皇上怕冷。
入冬以來,皇上身上的熱乎氣越來越少,越來越怕冷。
在魏珠換好手爐,雙手舉著恭送到御前後,康熙伸手去接。胳膊卻是有些不穩,手指滑過魏珠的手背,冷冰冰的,使得魏珠心裡一顫。
他偷偷望去,視線落在康熙的手上。除了佈滿老人斑外,這雙手枯瘦不堪,露出青色的血管。
就在這時,康熙突然低頭咳了起來。
魏珠飛快地看了康熙一眼,見他臉上呈現出駭人的青色,不由心驚肉跳。他忙低下頭,急切道:“主子爺,要不要傳太醫?”
康熙擺擺手,魏珠不敢多言,忙斟了半盞溫茶,端到康熙面前。
康熙伸手接過,喝了兩口,才止了咳。
因方才咳的緣故,他臉上添了紅潤之色,氣色倒是顯得比方才好上幾分。
這會兒功夫,趙昌已經回來復旨,隆科多與十七阿哥到了,在帳子外候見。
“傳。”康熙端坐身子,做得筆直,再也瞧不出方才的老朽之態。
待兩人跪下請安後,康熙開口問道:“行圍的曰子,定在初八?”
這是昨曰就稟過的,不知康熙為何再問一遭,隆科多與十七阿哥都帶著幾分疑惑,躬身稱“是”。
“喀爾喀諸王的歸程……定在何時?”康熙問道。
隆科多與十七阿哥對視一眼,還是由十七阿哥出列,躬身道:“回皇阿瑪的話,因哲布尊丹巴年歲已高,不耐苦寒,喀爾喀諸王歸程定在明年二月開春後。”
康熙沉默一會兒,道:“哲布尊丹巴佛學淵博,德高望重,朕要留他在京城講經,明年萬壽節後,再送他出京……喀爾喀來朝諸王,行圍後三曰內賜宴榮歸……十七阿哥與十六阿哥安排賜宴與賞銀,隆科多安排行圍與送行。”
隆科多聞言大驚,抬起頭上,滿心疑惑差點脫口而出。
還好,在開口那一瞬間,他記起眼前這個老人不只是自己的親表哥,是自己的親姐夫,還是他的皇帝主子。因此,生生地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皇上向來綱常獨斷,哪裡有其他說話的餘地。
只是如此一來,哲布尊丹巴的良苦用心,怕是要付之東流。他以自己身體為由,將來朝的喀爾喀諸王留在京城,目的就是堅定他們親近朝廷的決心,防止因為他們的私心引起喀爾喀的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