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單牌樓,某茶館。
有些話,不好在衙門口說,曹顒也不願冒然領人回府,就帶著格埒克延丕勒一行人,尋了個安靜的茶館說話。
“汗妃身體可好?汗王也好幾年沒有入朝了。”曹顒喝著茶,嘴上問著扎薩克圖旗的情況。
據他所知,老汗王還在世,眼前這人還沒有繼承汗號與郡王爵位。
“阿媽還康健,阿爸……前年中風,不怎麼認人……”格埒克延丕勒看著敦厚,但是卻出人意料是個伶俐人,聞弦知雅意,只說了這一句,就將扎薩克圖旗的情況說得明白。
既是老汗王中風昏聵,那如今汗王府做主的,自然是他這個朝廷赦封的世子。
“孩子的父親是誰?”曹顒看著格埒克延丕勒的眼睛,淡淡地問道。
恒生雖不是曹家骨肉,但他們夫妻疼若親子,疼了八、九年,自然不會為了個所謂血脈名分,就任由旁人安排恒生的命運。
格埒克延丕勒直了直後背,還不猶豫道:“是我,他就是我的長子。我不想為自己辯解,可是長生天作證,我並不知他的存在,當年我不在王府,回去時只聽說他們母子雙亡。直到前年,阿爸中風後,阿媽才告之。”
見他回答的爽利,沒有猶豫與推脫,曹顒總算心裡舒服些。
“世子所來何意?”曹顒接著問道。
這時,就見格埒克延丕勒站起身來,鄭重道:“曹大人,你的恩德格埒克延丕勒永遠記在心上,我此時來京朝見,就是為了帶他回去。黃金家族的血脈,總要翱翔在草原上,才能成為天上的雄鷹。”
曹顒聞言,神色越發寡淡。
若是十六阿哥在旁,定能看出他是怒極。
憑什麼?因一時縱慾,種下惡緣,害的恒生孤苦;如今老汗王癱了,無所顧忌,就大喇喇地說要接走恒生?
“尊駕莫非沒納妃?”曹顒問道。
格埒克延丕勒聞言,倒是一怔,半晌道:“康熙五十三年朝廷賜婚,是肅親王府的多羅格格。”
“小王妃無出?”曹顒又問道。
格埒克延丕勒像是明白曹顒用意,神色也鄭重起來,道:“誕育兩子。”
曹顒垂下眼簾,道:“那世子的用意,就是為給自己添個庶子麼?”
曹顒並不以嫡庶看人,但是這個社會,卻是嫡庶分明的。
西北蒙古那邊受儒家影響不大,保留蒙人古風,家產爵位就算不留給嫡長,也留給嫡幼,哪裡有旁人的事兒。
曹顒自認能護兒女一生安樂,自是不肯讓養子去西北吃沙子,做王府地位尷尬的“庶子”。
說了這些話,格埒克延丕勒也沒有早先的理直氣壯,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曹大人,可否讓我見見那孩子?”
曹顒看著他,點了點頭。
格埒克延丕勒見他不反對,甚是欣喜,忙道:“能不能明曰就去貴府叨擾?”
曹顒道:“若是明曰世子有空,曹某在鴻賓樓給世子接風。”
雖不反對帶恒生見他,但是曹顒也沒想到讓他登自己的門。實在是他的容貌與恒生有幾分像,要是進了自己府裡,還不知下人背後會如何編排。
格埒克延丕勒只要能見到兒子就好,並不一定就要去曹家,忙不迭地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