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熱河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六月初六,聖旨下,原任戶部尚書希福納叩閽之案有了處置。希福納門下敢勒索主子的幾個奴才,全部斬監候;涉案內侍逐一夾訊,雖訛詐皆虛,但身為太監,干涉外事,往來希福納之家,殊屬兇惡,亦照為從例,絞監候;明圖等與希福納質對,並無訛詐實跡,俱無庸議。
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句話,涉案的家奴斬,太監統統絞,其他世家子弟則都脫了干係。
苦主希福納在叩閽期間,又被其家奴虎兒首告,言其在戶部尚書任上時“侵盜庫銀”。
刑部經過審理,查審情實,其侵庫銀九萬七千兩照數追取入官。當初戶部相關的幾位屬官,因知情不首,俱著革職。
希福納原是擬了“斬監候,秋後處決”,因康熙體恤老臣,仍是網開一面,著從寬免死。
雖說那被判了絞監候的太監中,有自己的奴才,面上沒光彩,但是最初十六阿哥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想,到了六月中旬,卻是漸漸有流言出來,道是幾個小阿哥“妄行”。
十六阿哥氣得直仰脖兒,這自古以來主子的事兒有奴才揹著,沒聽說奴才的事兒倒要主子來背的。就算那兩個狗奴才做了混賬事,也未必是他縱的。
只是,這實是沒地方說理去,他便也只能在曹顒面前嘮叨兩句。
想到這“小阿哥”裡,還實打實地包括九阿哥、十阿哥同十四阿哥,十六阿哥便越發覺得自己冤了。
確實有肆意妄行、逼死人命的,可說到底也不是他啊。
曹顒看他在地上轉磨磨,越說越不甘的樣子,看了看邊上坐著的十七阿哥,搖了搖頭,臉上現出幾分無奈來。
該勸的都勸到,剩下的就得他自己想明白了。
雖說是愛面子,但是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往後更嚴厲地約束身邊的人就是。
十七阿哥被轉得發暈,忙擺擺手,道:“十六哥,甭轉了,這大伏天的,您也不怕折騰出一身汗來。”
十六阿哥聞言,止了腳步,看了十七阿哥一眼,道:“哼,這次倒是便宜了你!你別說著輕省,這往後哥哥就要揹著個混蛋惡霸的惡名了,我怎能不惱?”
十七阿哥手裡拿了個桃子,使勁地咬了一口,道:“我哪能同十六哥比,誰不曉得皇阿瑪如今最疼十六哥?我卻是沒那個份量,就算我真缺銀子,打發下邊人出去劃拉,也未必有人買賬。”
十六阿哥卻不耐煩聽這些,尋了把椅子坐下,道:“你這吃的是桃兒還是梨?這話說的怪酸的。什麼疼不疼的,不過是我勤快,常往皇阿瑪身邊溜達兩圈,不像你們,各個躲得老遠。”
十七阿哥沒有再說話,只是從邊上的冰盤子裡尋了個頂大個兒的桃子,送到十六阿哥眼跟前。
十六阿哥接過,咬了一口,直覺得又涼又甜,甚是好吃。
“這天可是越發熱了,孚若你叫人勤翻著點兒,別起了痱瘡。”十六阿哥看著床上的曹顒,道。
曹顒躺了六、七曰,整曰裡各種補藥滋補著,臉上已經紅潤起來。
聽了十六阿哥的的話,他點點頭,道:“嗯,曉得,不睡的時候,自己也動了動。約莫著,再過五、六曰便能下地了。反正我這樣,也不能隨扈往蒙古去,要是能趕在閨女滿月前回京,那實是大善。”
十七阿哥是前年成親的,如今已經三年,卻還沒有一兒半女,對孩子正是稀罕的時候。聽了曹顒的話,他側過身子,巴巴地道:“孚若,你這閨女給我做乾女兒吧,沒事兒也抱著多往宮裡走走。”
曹顒見他滿臉期待的模樣,真有些不忍拒絕。不過,這輩分怎麼算?從初瑜那邊算起來,這孩子是十七阿哥的侄孫女兒。
“得得得,這可差著輩兒了,你不怕七哥曉得了踢你?”十六阿哥在旁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