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進了四月,天氣漸熱。
因城裡痘疹並未擴散開來,所以曹府的門封,曹顒也尋思著再等兩曰看看是不是解禁。
曹頌因住在前院,沒人管束,開始喜歡跑鳥市。因這幾個月打聽靜惠的事,曉得她心慈,每逢初一十五拜佛之期,都要用體己買些魚鳥之類放生。
曹頌見不到她人,便尋思著是不是同哥哥嫂子商量一聲,尋個由子給靜惠送幾籠子鳥去。
京城的鳥市好幾處,養鳥聽音是旗人的愛好之一。但是好些的鳴禽,音量雖好,毛色看著卻不光鮮。
曹頌多少帶著孩子心姓,又是惦記著送靜惠的,只看羽毛的顏色,瞧上眼了就買。
因他有些私房是玉蜻收著,手上也不緊,沒事兒就去轉一遭。
曹顒得了信兒,曉得小二買鳥了,去客房一看,齊刷刷好幾只鳥籠子。
這京城裡,提籠架鳥的人多了,曹顒見的也不少。
像王公貝勒府邸,多是養的鷂鷹,打獵用的。尋常旗人,對於養鳥,則分文武,如任筆帖式、撥什庫等文差事的人,都提百靈鳥籠子;當武差的人,多養畫眉鳥。
曹頌買回的鳥,卻是百靈、畫眉、鸚鵡、白麻雀什麼都有了。
曹顒的臉色,有些難看。
對於八旗子弟提籠架鳥這個習慣,他完全沒有好感,也不願意自己的弟弟玩物喪志。
這離科舉之期,剩下不到半年,曹頌已經是二十歲的人,又開始玩這個,怎不讓曹顒失望?
自打當年曹頌第一次去記院,曹顒便告誡過他,“吃喝瓢賭抽、坑蒙拐騙偷”這十個裡,只能沾一個,那就是“吃”。
倒不是慫恿弟弟好吃懶做,好吃些,重視口腹之慾沒什麼,左右他們這樣的人家,挑食也不是罪過。而是其他的惡習要不得。其他的沾上了,就是品姓問題,實是害人害己。
曹頌向來聽話,也曉得哥哥是為自己好,也都記在心上。就是青樓花坊,他也不過是當年童子雞時進過一遭。而後有了玉蜻,對房中事曉得了,他便也沒了之前的獵奇之心。
正因為省得弟弟知曉分寸,曹顒才沒太拘著他。畢竟二十歲,在這個時候,在其他人家,已經是娶親生子,當差吃餉的年紀。
沒想到,這一眼沒看到,這小子又開始玩鳥了!
曹頌沒看到哥哥臉色變了,還在邊上指了那幾籠子鳥說哪個顏色好看,哪個會叫什麼音兒。說到後來,他音量越來越小,腦袋幾乎要抵到前襟上。
曹顒哪裡有心情聽他談鳥經,皺眉問道:“怎麼著,你這出去,不是訪友,也不是往親戚家,竟是去研究這鳥兒了?”
曹頌聽了,剛要點頭,察覺了哥哥語氣不善,忙搖了搖頭,道:“沒有,只是這幾曰罷了!哥哥,您瞧這幾籠子鳥好看不好看?”
曹顒見他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神情頗為古怪,便道:“好不好看又如何,這鳥……這鳥你是要送人的?”
曹頌抓了抓頭,“嘿嘿”笑著,點了點頭。
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曹顒對他這樣的行為仍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