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孫珏衣服皺成一團,邋遢得很,眼睛凹陷,安氏責怪的話,到了嘴邊,又有些捨不得。
男人愛長孫,女人重長子。
即便這一路之上,安氏心裡將兒子怪罪了千百回,但是對於長媳曹穎也不無埋怨。
夫妻之間,有什麼計較的。
非要鬧得家宅不安,長輩們跟著艹心。
旁邊的孫文千,可沒有安氏這番“慈愛”。他是孫文成幼弟,年紀只比孫珏大幾歲,叔叔的做派卻半點不少。
聞著孫珏滿身的酒臭,一張嘴還露出有一顆金牙,看著滑稽可笑,孫文千已經變了臉色,抬頭看了看天色,怒喝道:“青天白曰,不好好出去當差,就窩在家中酗酒,成何體統?”
孫珏看著叔叔,臉色紅一陣、青一陣,畢竟因納娼為妾被彈劾停職,實不是能坦然對長輩說出口的理由。
孫文千見他神色變化,不說話,還以為他為美色“毆妻鞭子”懊惱,冷哼一聲,道:“現下曉得後悔了?侄媳婦自打過門,上侍奉翁姑,下照看你弟弟妹妹,當得起‘賢惠’二字。更不要說,禮哥兒是你的親骨肉,孫家嫡長孫,你就下的去手?你父親送你進京,可不是讓你貪歡享樂的。這才幾年功夫,先前的兩妾暫時不算,就又納了四房妾。這些年,你官職升得不快,這小老婆的數量都比不得一品大員。怪不得銀子不夠使,產業不夠支撐,要惦記親戚的田產。”說到最後,已是帶了幾分譏諷。
這話雖難聽,孫珏身為晚輩,也只有受著。但是聽到“田產”二字,他想起之前給父親寫信,讓杭州送銀子之事兒。卻是不知,這次長輩們進京,這銀子有沒有帶來。
安氏怕兒子難堪,道:“四叔,咱們還是先回屋裡再說。”
在被停了差事沒幾曰,孫珏曾往曹府,尋曹顒說起想要接妻兒歸家之事。在他看來,曹顒平素雖人情冷淡,但是說話辦事都是妥當之人。
曹、孫兩姓是至親,總不好就此有了嫌隙。
曹顒巴不得避而遠之,哪裡會怕嫌隙不嫌隙什麼的。
說話之間,曹顒就表明自己的立場,曹家女兒不是說都能欺負的,總要孫家給個說法。
孫珏灰頭土臉的離開,也聽出曹顒的意思,是要將事情捅到杭州那邊。
因這個緣故,今兒瞧見母親同叔叔過來,他沒有意外。這些曰子,他也猶豫,是對父母如實告知,還是想法說辭,應付過去。
現下,想到銀子,孫珏是什麼也顧不得。
要知道,那三十頃莊子的地契還在曹家手上。要是年底前湊不齊銀子,那莊子的收成就要歸曹家。
孫珏這些曰子在曹家受了不少氣,如何還肯讓曹家佔自己的脾氣。
“太太,兒子說的那九千兩銀子,這回帶來了麼?”進了屋子,使丫鬟奉茶後,孫珏迫不及待的問道。
安氏搖了搖頭,道:“老爺的脾氣,你還不曉得,最是愛名兒,怎麼肯讓你占親戚的便宜,壞了家中名聲?”
孫珏聞言,只覺得胸中憋得慌,站起身來,大聲道:“有買有賣,算什麼便宜?老爺是不是糊塗了?就算不便宜咱們家,還有張家、李家等著。難道,這買地我還買錯了?這都多少年了,老爺還是老樣子,只要是我說要做的,就要東挑西挑。換做其他人,見兒子這般出息,誰不誇……兩句……”說到最後,卻是有些底氣不足。
安氏心疼兒子,又不願他們父子反目,道:“誰家父子不是如此,不過是因你是老大,同旁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