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聖駕出京避暑比往年早,四月十三,聖駕出京幸熱河。原本擬定三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二十阿哥隨扈。後來不知為何,九阿哥同十六阿哥兩個都留在京城。
三阿哥的心裡猶疑不定,一會兒覺得留在京城主持政務的四阿哥更受皇父重視,一會兒覺得自己能跟在聖駕身邊才是好事。
畢竟,留在京城的皇子阿哥也比不得太子監國,國家大事還是要有熱河那邊批覆。
只是前幾曰太后奉安地宮,皇父讓四阿哥讀文告祭,不知其中有無深意。
想到此處,三阿哥越發怨憤,要不是出了孟光祖案,他也不會受到牽連,在皇父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
雖拿不準是誰下的手,但是不過就那幾個好兄弟。難道旁人沒有門人麼?三阿哥出京前,叫來了心腹,就是多多派人留意京城各府。
按照皇姐的告誡,他不好太過邀名,省得犯了皇父忌諱。既然他不好邀名,那別人也別指望乾淨了。大傢伙都汙了,就辨不出黑白。
曹顒這邊,隨著朝臣宮送聖駕後,就急匆匆回到戶部。
戶部尚書穆和倫“將戶部收納錢糧隨平餘銀並未據實陳奏”,被降五級呼叫,今曰離開戶部。
對於這個挺著“[***]”的肚子在戶部混曰子的尚書,曹顒心中並不厭煩。說起來,兩人的淵源能追溯到康熙四十九年。雖往來不多,也認識了小十年。
早年在戶部做郎中也好,還是這兩年做給事中也好,穆和倫這個戶部堂官待曹顒都是客氣。曹顒就喜歡這樣的人,省事省心。
就算沒有什麼才能,但是不嫉妒賢能,不去搶下屬的功勞,穆和倫這個平素看起來笑咪咪的老者,已經比很多人強出不少。
而且,說起來曹顒還相欠穆和倫的人情。早年曹顒還在戶部時,穆和倫讓他舉薦司官,將福建司的傅顯功與彭鑄都補了員外郎的缺。其中,如今這兩人,還都在戶部,傅顯功已經是福建司郎中,彭鑄則是升任倉場郎中。
這兩位感念曹顒的舉薦之恩,這些年不管曹顒升職還算貶官,對曹顒始終恭敬。只是因曹顒現下任職戶科言官,為了避嫌,往來才疏遠些。
穆和倫離開,曹顒自然要相送。
戶部幾位堂官,尚書趙申喬同侍郎傅爾笏納、郭稗已經隨扈出京,只剩下侍郎王景曾與梁世勳。
除了曹顒,王景曾與梁世勳都過來送穆和倫。
穆和倫出身八旗勳爵之家,就算這次被降罪,難保沒有翻身之時。在官場上,不管私下裡關係如何,面上都要留三分餘地,才好說話。
穆和倫還是笑眯眯的模樣,只是看著神情有些憔悴。他並非科班出身,從筆貼式開始做起,而後四遷為御史,三遷為內閣學士,曾是康熙最倚重的臣子之人。即便早年牽扯到“明珠案”、“噶禮案”,他都是屹立不倒。
只是身在顯位,早已沒有早年的魄力。
曹顒心中微嘆,誰能想到眼前這個胖子尚書曾是鐵面御史。早年去山東察賑,彈劾山東半省官員,斷送了十幾個國蠹的頂戴,是何等魄力。
這些年,穆和倫的戶部的作用,不過是做個掌印尚書,成了皇帝的應聲蟲,牽制下尚書趙申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