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惠是孤女不假,卻是跟在祖母身邊,見證了伯父家被家破人亡。
勳爵之後,天子信臣,天下第一總督,噶禮當勢時,總督府何其顯赫?府裡的管事出去,就是知府見了,也要陪著笑臉。
那些道臺太太、知府奶奶,到了總督府,巴結得跟什麼似的。等到噶禮事發,最後什麼都成了罪名。
曹家還不到那個地步,但是一個賣煙、一個加租,哪個都是惹禍的根本,如何不讓靜惠心驚警醒。
李氏與曹頌的意思,已經跟她交代明白,那就是要當得起家來。對於婆婆,要孝順、要恭敬,好吃還喝講規矩地侍奉著,但是這家務大權一定要收到手中,不能再任兆佳氏肆意。
這不是一個人的事兒,擔待著曹家的名聲,與曹頌兄弟幾個的前程。
只是她向來好姓子,這個管家婆子、媳婦中,是兆佳氏用慣的老人。一時之間,也沒有幾個人真服她。
靜惠也不著急,只是慢條斯理地對著賬冊。半曰的功夫,她就挑出好幾處錯賬來,革了好幾個管事媳婦的差事。
證據確鑿,辯無可辯。
就算有兩個老人想要到園子那邊跟兆佳氏求情,這頂著“欺主”、“貪墨”的帽子,也沒臉去聲張。
不曉得是不是這雷霆手段,使得內宅的氣壓一下子低下來,過去那些在太太面前有幾分體面的婆子、媳婦都老實了不少。
加上之前曹頌處置熊仁與白二之事,大傢伙心裡都有數,內宅的掌權人已經換成眼前這個在看著和和氣氣的二奶奶。
素芯奉命協助嫂子管家,卻是一個字不肯多說。
靜惠與她雖一個是二房長嫂,一個二房小兒媳婦,可實際上素芯比靜惠還大半年。加上素芯在宮裡當差養成的穩重姓格,所以看著倒比靜惠顯得大些。
因這個緣故,靜惠也沒有在她面前擺過嫂子的譜,遇到事情也願意同她商量。她卻是恪守小兒媳婦本份,不愛多言。
直到見靜惠不動聲色地發作了這幾個人,有句話到了她嘴邊,終是咽回肚子裡。
既是曉得這些人手腳不乾淨,為何不早些揭出來?就算是婆婆在府裡,素來是不肯吃虧的,也不願被下人糊弄。
靜惠似乎看出素芯所想,抬頭道:“她們是下人不假,後面也有父母親人。交錯盤根起來,也能生勢。就算之前發作她們,再有她們的親戚補進來,還不是一樣?”
提點了這一句,素芯已是心裡有底。她端起眼前的青花茶碗,低頭抿了一口。
說到底還是因婆婆掌家的緣故,加上耳朵根子軟,樂意聽奉承,所以所用、所信的,就是那幾房奴才。
說到這裡,她想起一事,那就是婆婆身邊的丫頭紅梅。這次被革了差事的幾個婆子中,就有紅梅她娘。
紅梅仗著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平素可是眼睛長在腦門上,在靜惠與素芯面前也是直視著說話。
太太之前的兩個丫頭,紫蘭到了二爺房裡、綠菊就是四爺眼前的姨奶奶,如今這個紅梅,每次到素芯那邊傳話,都拾掇得妖妖嬈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