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地用了些飯菜,曹顒便出了梧桐苑。
走到蘭院時,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拐了進去。腦子裡是初瑜方才的懇求,求他暫時裝做不知情的模樣,省的李氏難堪。
曹寅已經回來,正盤腿坐在炕上用飯,李氏端著飯碗,陪坐在另一側。曹顒掃了眼桌上的吃食,除了一道竹筍燉雞,其他都是素淡時蔬。
見兒子進來,外出打扮,李氏放下手中碗筷,起身道:“這就出去?我使人送的絞瓜盒子你吃了沒有,記得先前你最愛吃的,今兒正好我吃齋,使人做了全素的。”
曹顒心中一暖,使自己不去看李氏的腰身,上前扶了她的肩膀道:“兒子吃了四個,初瑜用了兩個,就是天佑與恒生也愛吃。母親先坐著吃飯,兒子過來瞧一眼就走。”說著,將李氏推到炕邊上。
曹寅擱下筷子,對曹顒道:“雖說十三爺如今不上朝,但是西北出了這樣大的事,備不住也曉得了。早先,他也是關注武事的,你要心裡有數,能勸慰的還是要勸慰。”
曹顒聞言一怔,還真沒有想到此處,忙道:“是,兒子曉得了!”說到這裡,看了看李氏帶著幾分乏意的神情。
之前,還以為李氏是換季的緣故,才身乏渴睡的,如今才曉得是因懷孕的緣故。
李氏被曹顒瞧得有些心裡沒底,笑著道:“瞅什麼呢,我這臉上有花不成?”
曹顒側身站在李氏身後,幫她捏了捏肩,道:“瞧著母親氣色不好,還是請個太醫過來瞧瞧吧。早曰將身子調理好了,也是全家的喜事。”
李氏聽到“喜事”,神情有些不自在,訕訕道:“有什麼好瞧的,我的身子,我還不曉得,就是天熱罷了。”
聽著妻兒說話,曹寅也仔細多看了李氏兩眼,點點頭道:“是有些沒精神,最近瞧你也是躺著的功夫多。還是接個太醫過來瞅瞅,省的孩子們惦記。”
李氏含糊著應了,曹顒見她不自在,也不好多說,同曹寅又說了兩句話,便出去了。
李氏將兒子送到屋外,看著他出了院子,才返回屋裡。
曹寅見李氏面前擺放的都是素菜,煎得金黃的絞瓜盒子也只吃了兩口,只就著醬瓜喝著粳米粥。
他不禁皺眉,道:“吃這兩口怎麼好?就是好人,也餓得沒力氣了!”說著,伸出筷子,夾了一隻雞腿,送到李氏的碗裡。
聞到撲鼻而來肉腥味,李氏的臉色不由地變得灰白,忙捂著嘴巴,乾嘔起來。
曹寅的筷子止在半空中,側過頭來,不解地看著李氏。
李氏的大丫鬟繡鶯與繡鵑原是在屋子裡侍候主子、主母用飯的,見狀繡鶯忙倒了半盞茶,送到李氏口邊,道:“太太快壓壓。”
李氏接了,三口兩口飲盡,這臉色才算是好些。
見到曹寅望著自己,李氏有些泛白的臉“刷”的一下,紅到耳朵根,卻是看也不敢看曹寅了。
她目光遊移,只口中喃喃道:“老爺……”
曹寅已經從炕上下地,看著李氏身上寬鬆的褂子,臉上神情變幻莫測。
李氏只覺得身子發軟,手足無措,臊得不行不行的。
別說現下孫子孫女、外孫子、外孫女都有了,長女曹佳氏如今也正懷著三、四個月的身子,這難道要同女兒一道做月子不成?
曹寅使勁地嚥了咽吐沫,盯著李氏的腰身,開口問道:“這……這……有了……”
李氏已經是受不住,也不敢看曹寅,點點頭便飛也似的進了裡屋。
曹寅的神情僵住,隨後便“哈哈”大笑起來,手舞足蹈地追了進去,聲音比往曰洪亮十分:“夫人,夫人,大喜啊,叫我瞧瞧……”
繡鶯與繡鵑兩個見了,都用帕子捂著嘴低笑,心裡卻都是鬆了口氣。
作為貼身侍婢,她們是曉得李氏實情的,也幫著瞞了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