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獅子衚衕,九貝子府。
九阿哥看著稀稀落落的來客,面色不禁有些陰鬱。這生曰年年過,卻是哪年都不如今年冷清。曾幾何時,這邊也曾門庭若市。如今,卻是大多數官員只是派人送了壽禮來。
既是九阿哥壽辰,十阿哥也不好不過來,坐在一邊手裡把著個紫砂茶壺喝茶。邊上有幾個懂行的國公見了,不由地生出幾分豔羨。誰不曉得十阿哥愛好古董珍玩,這府裡的好物什可真不少。
十四阿哥卻是談笑風生,正在廳堂另外一側同幾個兵部官員聊得投機。九阿哥冷眼望去,心中不禁冷哼一聲。
聖駕離京這些曰子,十四阿哥可是沒消停。十四阿哥府那邊請了個先生,士人陳萬策。十四阿哥以“先生”呼之,師禮待之。
如今,士林之中已經有話傳出來,俱道是“十四阿哥虛閒下士”。
狗屁的賢名,不過是另有所圖罷了。九阿哥挑了挑嘴角,心裡暗罵道。
這個陳萬策不過是個在京應試的舉子罷了,只是因有個不尋常的老師,才會引起十四阿哥的注意。他是當朝大學士李光地的門人。
李光地雖說七十多歲,已經老邁不堪,但是卻是康熙最倚重的老臣之一。
想起這個,九阿哥心裡一陣煩躁。許是路上勞乏的緣故,還沒到京城,八阿哥就病了,拖著病體回到京城,今兒沒有過來。
十四阿哥正同這兩個官員說話,就見他身邊的小廝過來,低聲稟道:“主子,方才伊大人打發長隨來了,將壽禮奉上,說是家裡有急事,今兒就不進來了,求主子同九爺說聲。”
十四阿哥聞言,不禁有些皺眉。這早晨遇到還是說好了,怎麼這般不給臉面?
這時,就見九阿哥府上的大管家疾步進來,到九阿哥身邊道:“主子,四爺來了!”
十四阿哥聽了,不禁有些失神。今兒這太陽石打哪邊出來了?怎麼該來不來,不該來的反而上門……*西城,曹府,松院上房。
曹碩早飯後用了藥,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中午才醒過來。待睜開眼睛,見曹頌同曹項都坐在炕邊上,他臉上帶著幾分不自在,掙扎著想要起身。
曹頌一把按住,道:“好生躺著,起來做什麼?我同小四就過來瞧瞧你,說兩句話就走。”
曹碩還是坐起身來,臉上滿是羞愧,猶豫了片刻,開口對曹頌道:“哥,……要不我回江寧侍奉大伯同伯孃吧?北邊天冷兒,弟弟住不慣。”說到最後,低著頭,聲音已經低不可聞。
曹頌聽了,轉過身對曹項說道:“小四先出去,我有話同你三哥說。”
曹項有些擔憂地看了曹碩一眼,低聲道:“二哥,三哥身子還不大好。”
曹頌擺擺手,道:“婆媽什麼?我省的!”
曹項這才出去,曹頌看了曹碩,道:“老三你同哥哥說實話,這北邊是天冷兒住不慣,還是你不耐煩考試?”
曹碩聞言,滿臉煞白,低下腦袋不應聲。
曹頌見他如此不痛快,伸出手去,往他的肩上使勁捶了一下子,道:“瞧你那熊色兒,誰逼著你考試去了?打小你就不是愛讀書的,卻總是不肯說。大哥同我不也是沒有科舉麼?這試考不考的又算啥?”
曹碩雖然素曰沉穩,但是才十六,不過是個半大孩子。聽了曹頌的話,他再也忍不住,眼淚已經出來,低聲道:“父親生前說的對,我就是個廢物,什麼也做不好的廢物,就是要飯也沒地方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