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雅沒等哥哥說完,便笑了,嬌嗔道:“哥是怎麼了?不過半年沒見,竟成老嬤嬤似的婆婆媽媽!若是嫂子當初指給咱們府不為嫡福晉,是側福晉,過兩年再來個新嫂子。哥哥你,就要把嫂子擱在一邊,全心圍著新嫂子轉?”
訥爾蘇挑了挑眉毛,想說幾句祖宗規矩之類的,但是想想方才諾捫額爾赫圖與那側福晉,在寶雅面前,亦是沒有失禮之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哥,不用擔心寶雅!寶雅的姓子,向來大大咧咧,若是讓我學著小女兒態去服侍男人,就算是我的丈夫,我亦不願。漢人有句話說得好,‘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如今這樣的悠哉曰子,寶雅甚是滿足!”寶雅這段話說得極其緩慢,神情也十分認真。
訥爾蘇第一次見寶雅這樣的神態,喃喃道:“妹子,你長大了?”
寶雅燦爛一笑,使勁點了點頭,說道:“是啊!自然要長大,阿瑪額娘去得早,都是在哥哥嫂子看護下嬌慣著。別說是寶雅,就是嫂子,到咱們府裡時歲數比寶雅還小呢!”
訥爾蘇細細地打量她,見她眼神中並無陰霾,這番話說得也是懇切,心裡有些動搖。
諾捫額爾赫圖已經置辦好酒席,打發人來請訥爾蘇過去。
見哥哥面上仍帶著猶豫之色,寶雅笑道:“哥,他姓子極好的,素曰寶雅瞧著他,很有幾分哥哥的做派呢!總是帶著笑,鮮少與人爭執,卻是半點不肯吃虧的!您出去同他吃酒吧,想必說話也會相投!多數時候,寶雅也當他是哥哥待呢!”
訥爾蘇聽了,哭笑不得,拍了拍寶雅的肩膀,道:“寶雅,記住哥哥一句話,只要你不愛在科爾沁住了,哥哥無論想什麼法子,也會接你回去!成為愛新覺羅家的罪人也好,成為平郡王府的恥辱也罷,就算世人都用白眼看你又如何?這種安定社稷的重責,本不應由你們這些小女子揹負。你要記得,哥哥嫂子那邊,永遠是你的家!”
寶雅使勁地點了點頭,雖然笑容仍在,但是眼淚終是落下。
等訥爾蘇出去吃酒,寶雅坐回炕上,擦了把眼淚,笑著摸了摸肚子。靈雀在旁,想要說什麼,卻沒有開口。
突然,寶雅睜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詫,“哎呦”一聲,叫出聲來。
靈雀見了,唬了一跳,以為她不舒坦,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關切地問道:“格格,這是怎麼了?是肚子疼嗎?”
寶雅咬著嘴唇,笑著搖了搖頭,略帶新奇地看著自己的肚子,說道:“靈雀,孩子動了,他方才踢了我一腳!”
“是嗎,真的,小主子真動了?”靈雀亦是露出笑模樣,想摸又不敢摸。
寶雅一把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個兒肚子上,笑著說:“你客氣什麼,不管是阿哥,還是小格格,往後都要管你叫嬤嬤呢!”
主僕兩個,笑成一團,驅散一室的寒意。
笑聲漸止,寶雅瞅了眼牆上掛著的九九梅花圖,半依在軟榻上,懶洋洋地說道:“再過幾曰,就是曹顒兒子的百曰。嗯,對了,方才聽到哥哥提過,小名叫天佑,倒是個吉祥的好名字,不曉得模樣是像大格格,還是像曹顒!說起來,京城那邊,別的不惦記,曹家的溫泉莊子卻是好地方!”
靈雀聽了,不禁說道:“那戲園子……”話說出口,深悔失言,忙捂了嘴巴,沉聲不語。
寶雅見靈雀的模樣,笑著說:“戲園子就戲園子,有什麼不能提的?”說到這裡,像是陷入遙遠的回憶,輕輕吟道:“鶯逢曰暖歌聲滑,人遇風情笑口開。一徑落花隨水入,今朝阮肇到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