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就這樣糊里糊塗地開始,又悄無聲息地結束。之後是一個星期的休假,沒了沙土,沒了烈日,也沒了那一雙眸。
聞羽躺在家裡,感覺軍訓彷彿沒有發生過,除了自己黑了幾度的瘦削的臉。本來說好和父母一起去外地度個短假,調整一下狀態準備開學,卻忽然變得對什麼都打不起興趣,索性取消了行程,在家窩了好幾天。
休假期間,除了把班裡剛認識的幾個男生加進QQ,聞羽建了一個群,沒事閒扯一通,又把《且聽風吟》看了一遍,覺得自己和那個慵懶的主人公很像,新認識的鼠和書中的鼠卻有很大的分別。
QQ在還很容易申到8位靚號的年代,這是高中生最時尚的交流工具。除了東拉西扯的閒聊,大把的時間都能用火拼泡泡龍和俄羅斯方塊消磨掉,聞羽無意間發現鼠居然更新了自己的QQ簽名檔。“我不是且聽風吟的鼠,是怯聽呻吟的鼠。”
“金婷給我打電話了,一聊居然三個小時,講了好多她小時候的事。”大個子在QQ群裡說。
“才聊三個小時,你倆關係也不行呀。”鼠立馬發來一個骷髏的表情,緊接著又追加了一坨屎的表情。
“沒辦法,正到關鍵時刻,我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明天就去買一部飛利浦的超級待機王。”
“不用浪費錢,金婷明天和我出去玩,不會接你的漫遊電話。”鼠又跟了好幾個壞笑的表情。
“葉葉媽給我打三個電話了,質問我怎麼沒照顧好,把趙葉葉的臉曬得那麼黑。”莊小胖也在群裡吐槽。
“老丈母孃難伺候呀。”鼠又開始換個人調侃。
“我把自己準備的防曬霜都給了趙葉葉,還能咋照顧她?天天換她擦腳的凡士林擦臉,我現在一照鏡子總覺得能撕下來一張黑皮。”莊小胖繼續吐槽。
“趙葉葉是不是把達克寧給你了?”鼠的嘴越來越損。
“拿開塞露漱漱口再講話。”那晚之後,聞羽對鼠的勁兒一直挺大,終於開始幫莊小胖說話。
大概是話題變得噁心,群裡沒了動靜,各自聊各自的QQ,各自打各自的魔獸。
北高的開學定在一個秋風凜冽的週二。
新生入學典禮升校旗時,旗還沒落套就被大風颳飛,幾個旗手張牙舞爪去追。別處還沒動靜,聞羽的六班炸開了一陣沒心沒肺的狂笑。笑聲蓋過了風聲,嚇得旗跑得更快。
只有莊小胖站在聞羽的身後,陰仄仄說:“出師旗落,諸事不祥。”
北城這所高中還算有底蘊,往年畢業生的高考成績也能在北城排上名號,但這一屆胡鬧的學生卻把學校掀了個底朝天。後來,有人在北城高中百度貼吧裡做過這麼一個統計:該屆學生入獄人數=往屆學生清華北大人數,該屆學生復讀人數=往屆學生重點大學人數。
這個班的班主任是個40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課任數學,他剛從省內一個名不轉經傳的小縣城調轉過來,一入校就成了年級組長,他身高不到1米70,常帶笑面,言語不多,卻化腐朽為神奇地將這個一開學就丟人現眼的班級變成了高一年級十八次大考的十七連冠,將六班神化成每次考試都要落下第二名的班級人均二十多分的神奇國度,唯一未蟬聯的是最後一次考試——全體罷考抗議學校對班主任的不合理工資待遇。
六班本來是最鬧的,卻能考出神乎其技的分數,於是更多有權有勢的家長樂意掏出大把鈔票把孩子直接塞進這個班裡,既不耽誤胡鬧,又能有好成績。
聞羽也曾想過要在高中大鬧特鬧,但從進教室的一剎那就被班主任滅了火。在教室門口分配座位時,大概是翻看了新生檔案的原故,班主任很熱情地跟他聊了一會兒,內容無非是看他初中的時候成績很不錯,希望能帶動一下班裡的學習氛圍之類。這種談話與其他人直接分座相比,很不一樣,教室裡能聽見的聽不見的都抻著脖子關注。然後,聞羽被安排坐在了孟夢的左邊,也就是說眾目睽睽之下,他看似有意向班主任申請和孟夢坐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