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有仙山,曰:白雲山。
山中仙霧繚繞,四季如春,腹地內藏有一道院,受北域四方景仰,萬修朝拜。
這一日。
後山秘境之中,清虛道長心神不寧,皺眉掐指一算,冥冥中似乎有一道聲音將他的目光指引向那滾滾紅塵。
“西北方?”
清虛隔著雲霧,望著西北方向,略微皺眉後,身影就消失在洞中。
正所謂,仙人乘風去,陳跡半蒼苔
......
十一月,北風肆虐。
晉陽城罕見的下起了大雪,鵝毛般的雪片兒,伴隨著冷冽的西北風輕舞盤旋,家家戶戶閉門關窗,街道上匆匆走過三兩道人影,很快就消失在風雪之中。
客棧外房簷下的角落裡,縮卷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乞兒,身上裹著一身殘破的黑舊棉衣,蓬鬆髒亂的頭髮林裡夾雜著一些柴草,被隨意的挽系在頭頂,偶然抬頭間,露出一張髒兮兮的狐兒小臉,蒼白的面色掩不住那一抹病態的俊美,一陣寒風捲起大雪片子襲來,小乞兒連忙用衣袖捂住臉頰,撅起屁股,像一隻鵪鶉一樣卷著身子,向店門口挪了挪。
太平盛世,這樣的乞兒在臨江街頭並不多見,衣食不缺的淳樸百姓,自然免不了幾分同情,進出客棧的人,大都會在他身前扔上一兩個銅板,小乞兒哆嗦著細長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撿起來揣進懷裡,嘴裡傳出幾句嘶啞輕微的道謝聲。
“聽說了嗎?前幾天,臨江城陳家上千人,一夜之間全部慘死。”
“當然聽說了,那可是臨江第一大族,老慘了,聽過來的商販說,幾十輛裹著白布的馬車,來來回回拉了四五十趟,才將屍體全部清理了。”
“造孽啊!”
“這得是招了多大的仇家,滿門老小,一個都沒放過……”
“太可怕了……”
客棧裡,靠著視窗的桌上,一眾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臨江陳氏, 一個存在上千年的大家族,傳說曾有仙禽馱碑降臨,千年後,陳家已經一躍成為臨江周邊第一修行世家,甚至在整個帝國世勢力中都排名前列,就這樣一個高不可攀的豪門大族,卻在十幾天前,一夜之間悄無聲息的就被滅了滿門,這要是說出去,誰人敢信?
屋裡人議論紛紛,卻不知道屋外的小乞兒雙手用力緊攥,十指關節發白,埋藏在衣領裡的小臉上佈滿猙獰,人早已是淚流滿面。
小乞兒赫然就是陳餘生,那個一路自臨江城逃亡到晉陽的陳氏“餘孽”。
茫然不知所措的逃亡路上,到處都是議論紛紛,這種悲恨的感覺,他不知道還能壓抑多久,身負千條冤魂的血海深仇,那是何等的一種舉世皆敵的驚恐。
這些日子裡,他腦海裡不時的泛起那晚的情景,一家人圍著小寶兒玩鬧時的歡笑聲,父親鮮血淋漓的跑進院門嘶吼的模樣,母親將他推進井口時眼底流露出的那一抹眷戀與不捨,一樁樁一件件都歷歷在目,猶在眼前,絞的他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