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擦黑,整個礦區亮起幾盞交織的探照燈。
採購歸來的方愛國指揮礦工,在院壩架起篝火,烤起全羊。
漢子們很粗魯,烤全羊不是架在鐵架上文火慢烤,烤一層用小刀片切一層蘸料吃。
而是將羊內臟掏空,往裡塞滿各種蔬菜瓜果、板栗甜棗,用錫箔紙包了糊上泥漿,像做叫花雞一般埋入火池。
悶了將近個把小時,十來礦工敲著不鏽鋼盆,蜂擁而上,裸手撕肉,場面幾度混亂。
“老闆,給您的。”方愛國雙手掰著稀爛的羊頭,羊腦花還滲著血絲,屁顛顛的捧著遞給賈行雲。
“哎喲,我去,嘔!”
賈行雲湊近一瞧,一股沖人的騷燻味直衝腦門,他憋著嘴、眯著眼,屏住呼吸腦袋儘可能往後仰。
“你們吃,你們吃,我不餓。”賈行雲不是不餓,是羊肉沒經去味處理,那個羶啊,太原汁原味了。
方愛國捧著往下滴白漿的羊頭,嘿嘿一笑,轉身跟人群分了。
一群人吃得津津有味,礦工惡鬼投胎一般,嘴上盡是血白腦漿,在暗紅的火簇照耀下,猶如食人惡魔。
黑娃嗦著手指,嘴角帶血,他雙手抓起羊腿,啃咬得直哼哼,眼中泛著油光,吃著嘴裡的,眼望著羊肚肉。
他咧咧嘴,舉著手中的羊腿,扭頭詭異一笑,“老闆,吃肉啊。”
賈行雲疑似被羊的騷羶味燻出錯覺,他似乎感覺黑娃手中的不是羊腿,而是一條人腿,飄忽不定的火光伴著幽綠的藍焰,映照在泛油的黑娃臉上,說不出的詭異。
噼啪爆響的火堆裡,濺射出的羊油,簇地聲聲炸開,閃爍出的圖案如油鍋裡翻滾的骷髏頭。
賈行雲打了個寒顫,抓起酒瓶仰著脖子猛灌一口。
噗~呸!
賈行雲被這種土製的老燒澆得心口發熱,一線火喉從口腔直落腹底。
這酒,他喵的,是孟婆湯吧。
賈行雲心中大罵,看到李林也是愁眉苦臉。
“少爺,你餓不。”李林肚子咕嚕叫,望著礦工們搶食羊肉,眼睛都快勾出魂來。
“你餓得話,你去吃啊。”賈行雲抓起西紅柿,在袖口上蹭了蹭,吧唧一聲咬去大半。
“無福消受。”李林擺了擺手,抓起一把花生米拋進嘴裡,唉聲嘆氣,“羊肉都能這麼吃,一群真漢子。”
他喝了一口粗糧老燒,哈地砸了下嘴,瞪大眼睛,眼珠子都被激得上下翻滾,說話都不太利索,“眉苗姑娘不是請我們去磅石臺喝酒嗎。”
“也是,磅石臺是礦主的生活區,我們先去歇一晚,明天聯絡二叔從德乃採買點機械裝置來。”賈行雲起身拍拍屁股,朝狼吞虎嚥的礦工招手,“黑娃,帶我們去磅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