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是找錯人了吧。
對於這個女子與她口中那個“清凌”的故事,他不感興趣。
他快死了,知道得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下去之後一碗孟婆湯灌下肚,他還能記得些什麼啊?
況且,他跟一個仙女似的人應該沒什麼交集才對。
老人張張嘴,吐出一口濁氣,倦怠了,那一聲如同嘆息。
此時她還在說話;
“可是我曾經傾心過你,倘若我特意上門辱罵你,也是辱了我自己。”
“如今啊,可算是想透了。”
她低頭打量著他。
眼睛清澈如水。
裡面沒有對他這副垂垂老態的鄙夷和厭惡,也沒有她之前說到的恨意。
她彎著眉眼,唇角也翹著,卻不親近。
好比案臺上供奉著的那些神像,你見大多數神像總是把嘴角彎上去,就以為那是親善,是福相。
其實那是神的憐憫。
而這憐憫也是世人憑藉想象給它勾畫上的。
神離人間很遠,就像現在這樣,她在他面前笑,其實在她眼裡,他與那些成天祈求庇佑的凡夫俗子沒有區別。
他是仙尊,或是皇帝,或在一個快要病死的糟老頭子。
都一樣。
而他眼裡的她卻漸漸鍍上一層光暈,金燦燦的光點刺得他眼花,耳邊隱約還聽到輕靈的水聲——人之將死,是能通靈的,他會看到作為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聽到不尋常的聲音。
他好像懂了,她確實是仙人,仙人應當不會認錯人的吧。
莫非那個清凌是他的前世嗎……若是這樣,他腦中那些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記憶,似乎就對得上了。
老人又呵了一聲,渾濁的眼睛似乎清明瞭些,人也精神多了。
他坐起來,伸手為自己整理衣襟,一絲不苟,為了體面。
“我昨日去斷了姻緣線。”沉音平靜地說。
並不是她跟清凌曾經立下的那段婚姻。
而是,永生永世,她都不會再讓任何人站在她身邊。
鄴紹揚又有點糊塗了。
他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