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的年紀很大了,乾瘦得很,衣裳十分破舊,顯然家境不好,鬼瞳反饋的資料處處亮著紅燈,說明她命不久矣。此刻,她的呼吸淺到幾乎消失,鬆垮的眼皮耷拉著,不知道是睡是醒。
蘭疏影盯著她看了一小會,直到被對方腹中的聲響驚醒。
老嫗眼皮無力地顫了兩下,沒睜眼。
蘭疏影把樹葉折成杯狀,接了點泉水過去,“阿婆,喝點水嗎?”
對方輕晃著腦袋,含糊地喊出一個名字,依稀能辨認出她喊的應該是“虎子”。
“餓……”
老嫗的嘴唇很乾,短短几個字元讓它不堪重負,溝壑裡滿上一層新鮮的血。
這讓蘭疏影有點為難,她身上並沒有帶乾糧,靈機一動,她翻翻藥包,給老嫗餵了一片參。
老嫗下意識開始咀嚼。
連著幾片參嚼完了,她彷彿恢復了神智,跟之前相比,這種變化幾乎可以說是迴光返照。
“姑娘,你看見我家虎子了嗎?”
“沒,我剛到這裡,只看見你一個人。”
“喔……沒看見好……那他肯定到家了。”老嫗眼眶裡滾下來兩大顆渾濁的眼淚,她動動胳膊想抬手抹掉,可能覺得沒意思,最後嘆了口氣,認命似的把頭揚了揚,靠在樹上,找了個舒坦點的姿勢。
喝了幾口泉水,老嫗發了談興,陸續說了很多。
要說她是想聊天,其實不然,更像是自言自語,說些鄉里鄉親的雜事,何時借了哪家的米,何時又借了誰家的面。
蘭疏影聽了幾句,漸漸品出味來了。
這老嫗應該是被遺棄的。
聽起來殘酷,可是當人吃不起飯的時候,賣兒賣女,易子而食,這樣的事還少嗎?
要是某家的老人已經老到幹不動活了,“深明大義”些的,主動讓兒孫把自己背進山去,選個地方擱下,兒孫則自顧自地回家。過不多久,老人就餓死在山裡了。
這事的意義在於省了一筆口糧。
幾十年來給家裡奉獻夠了,到最後,把活命的機會讓給孩子,這一輩子糊里糊塗也就過完了。
“姑娘,你能幫我個忙嗎?”老嫗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那一瞬間爆發的期許和渴望,就像死刑犯面對最後一頓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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