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遇安安靜靜地聽她說話，目光專注，隱隱又有些恍惚。
他以前，從不願被任何人看穿狼狽，因為那些晦暗的過去根本換不得別人的關心，只能成為他脆弱時，刺向他的利刃。
但她不是，她知道他的傷痕沒有對它撒鹽，她保護他，對著他的仇恨，揮起榔頭砸回去。
他慢慢紅了眼眶，看著她，目光柔和，聲音微啞：“謝謝你。”
謝寧珺眼睛亮晶晶的，帶著笑：“不用客氣，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顧知遇搖搖頭，眼睛熱得厲害。
他知道那些人也關心他，但和她還是不一樣的。
“半年前我聽見自己癌症晚期，我以為我要完了，是你把我帶來這裡，替我延續了半年生命，這半年是我人生裡最快樂的時光。”
“在嘉城我被山石掩埋，我又以為我的人生要完了，是你在我深處暗夜時，令天光乍亮。”
“如今我陷在迴圈裡，我雖還活著，但我的人生已經到頭了，可你又給我帶來生的希望……”
“謝謝你，在我每次覺得走投無路的時候，你都替我趟出一條生路。”
他聲音哽得厲害，但實在不想在她面前落淚，只好先停下不說。
他活這麼久，一直都覺得命運對他很苛刻。
但因為有她，他得以一次又一次與命運和解。
謝寧珺直勾勾盯著他看了會兒，忽然笑出聲，碰碰他的胳膊，湊近他問：“我沒白收你錢吧？”
“……”顧知遇從那些粘膩的情感裡冷靜出來。
雖然他心裡依然很感動很柔軟，很想伸出手去，將她牢牢抱住，告訴她，她是他的聖光，他叫他的人生冰雪消融……
但他都感動成這樣了，她跟他談錢。
有些話，他果然就該憋一輩子。
跟她煽情，真的純傻逼行為。
現在謝寧珺已經把自己那邊的事都交代清楚了，但她還有疑問沒得到解答，追問道：“你還沒告訴我，我在這邊死的那天，你為什麼沒回來陪我？”
顧知遇心頭微微一動。
現在有個機會擺在他面前，可以把情煽回去。
他恢復平靜，靠到書桌邊上，慢騰騰地說：“因為我有個系統。”
謝寧珺點頭：“嗯你之前跟我說過一次。”
顧知遇接著說：“它的設定就是強行讓我為你承擔傷害。只要我不死，你受的傷都會轉移到我身上，你就永遠死不掉。所以你想回家，就只能我先死。”
謝寧珺愣了許久，眼底漫上一層霧氣。
所以那天，他最後消失，沒回去送她走……
是因為他躲開她，偷偷把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