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漠河點頭回道:“那日皇榜張貼後,我見公子未曾回府,便猜到了其中緣由,所以,這幾日,屬下已暗中安插了些人扮作外來的學子混入了城中,一切只待明日大典開始。”
漠河心知,蘇亦彤之所以會選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動靜鬧大,無非是知道了朝中有他們安插的奸細,這才尋了個理由,趁他們不備之時先下手為強,好攻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雖然事實也正如蘇亦彤所預料的那般發展,可在漠河看來,蘇亦彤的智商實在有欠考量。想來縱是她料事如神,也斷不會想到他們會在大典上動手腳。
過去,她手中無權,所以從不敢輕易動讓那些大臣替她辦事的念頭。可今時不同往日,若此次他們安插的人順利透過她的考查,經她之手光明正大的步入朝堂,成為她所信賴之人,那是不是就說明他們能知道的更多?
漠河這般想著,忽然覺得蘇亦彤也沒那麼厲害了。
“那便好。”琉璃頷首,聲音溫潤道:“明日不論天晴還是下雨,納才大典都會按時舉行。漠河,你現在便去讓他們準備吧,無論如何,一定要透過蘇亦彤的考查。至於義父那邊,你放個訊息出去,讓我們的人都撤回來罷。如今我們正是用人之際,全部派出去尋人反倒會打草驚蛇。與其如此,我們還不如靜下心來等著。”
“等?”漠河愕然。“那大人那裡?”
“不必擔憂。想來義父這麼久都沒和我們聯絡,定是有他自己的思量。更何況,蘇亦彤的人現下對他盯的緊,一旦他在都城現身,她便定會拿丞相府或者泱兒開刀,逼義父現身。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靜觀其變,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琉璃緩步踱到書房的窗戶前,忽然伸手推開窗戶,看著外頭的天色沉凝道。
“公子,你的衣服……”
冷風一貫而入,登時吹得琉璃身上溼透的衣袍獵獵作響。漠河一驚,似這才發現琉璃身上的不同尋常之處般,急道:“公子為何不把衣服換了再來,您這般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子,萬一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可怎生是好。”
有水漬順著琉璃走過的地方一路蔓延,漠河看著,頓時倍感揪心。公子這般作為他又豈會不知意欲何為。如今,朝中大臣多數都被關押在天牢,只待納才大典結束後再行處置。故而,蘇亦彤現下能用的人可謂是寥寥無幾,正是缺人之際。是以,公子一旦病倒,納才大典所有的重擔便都會落到她的頭上,到那時,她必會因忙於應對納才大典的各種大小事宜,從而草草篩選場中有才之人,結束這所謂的納才大典。如此一來,他們所安插的人,也能順利透過。
“無妨。”琉璃兀自垂眸看了眼還在往下淌水的衣襬,不由低聲道:“去吧,讓本宮在尚書府再待一會,等泱兒的狀況好些了再回府。”說到這,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聲音一滯,片刻後,才接著道:“此外,讓官家把西廂苑收拾出來。”
“收拾西廂苑?為什麼啊?”漠河抬步就要走,聞言不由回頭,滿是不解地看向琉璃問道。
琉璃看他一眼,唇角微勾,繼而道:“說不定明日府上會有貴客蒞臨,早點準備也是好的。”
“哦。”漠河聽不懂琉璃話中隱含的深意,聞言不由伸手撓了撓頭,正想著要不要再追問一二,卻見外頭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暗沉了下來,便只得作罷,轉身按照二人來時踩出的腳印一路小心的走出了書房。
大雨一直下到了後半夜才停。
期間,衛長泱反覆發著高熱,總也不見好,是以,到了後半夜,兵部尚書府還是一片燈火通明,人影進出不斷。
琉璃出於擔心一直在衛長泱的榻前守到了天明,直等到大夫跟他說衛長泱的高熱退了,他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身子一歪,登時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次日一早,大雨止停,雲霧盡散,天光正好。
這一日,蘇亦彤起得格外的早,竟是一改往日賴床的毛病,天還沒亮便早早起身,在宮人的伺候下梳洗更衣。
納才大典雖是臨時舉辦,但礙於過程繁瑣,禮部尚書怕蘇亦彤到了大典現場後,不按照規矩禮儀來,故而,五更天便入宮求見蘇亦彤,然後捧著一本關於大典禮儀所需注意事項的書在蘇亦彤面前嘮叨。直聽得蘇亦彤一個頭兩個大,當場便下旨把禮儀所需的一應繁瑣事項都給免了。
禮部尚書登時在現場驚得目瞪口呆,捧著書本的雙手更是氣得連連發抖,硬是愣愣地盯著蘇亦彤看了好半晌,然後,一甩袖袍,氣呼呼的出了宮。
不過,蘇亦彤今天心情好,便也就沒有計較他的無禮,任他走了。
今日的南城門似乎格外熱鬧,像是城中百姓對這場傳聞中的納才大典格外期待般,天沒亮就開始在臨時搭建的擂臺下自覺排隊,是以,當初升的第一抹暖陽落下時,南城門口已是人影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