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不懂得國民黨是如何在抗戰之後聲望如天之際,兩年不到就兵敗如山倒,如今親眼看了一遍,真是百味叢生啊。
但眼下不是感慨的時候,她握了握章辛夷的手,無聲地感激著。倒是章辛夷復又有憂色,“熒熒,你當時在昏迷,還不知道,方大哥被國防部任命了一個經紀稽查大隊長的職務,說是去北平查貪腐,說是情況危機當天就履職去了。”
“我是法學專業的,但也懂一點經濟,如今的貨幣市場,哪是好改的?這分明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謝老和崔主任也是一臉憂色的走的,都是囑咐你多休養最好近期不要去北平,我看這事不小,那還按原計劃來嗎?”
孟熒毫不遲疑地點頭,“當然,辛夷,如果你忙,可以先和朱青去,我再等兩天,但終究也會出發。”
辛夷急了,“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你自己身體什麼樣自己心裡沒數嗎?
“你莫不是忘了,我還有親哥哥還在這兒。”孟熒直接道:“何況,我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使命,辛夷,做你該做的事吧。”
章辛夷一怔,幾乎懷疑自己洩密了,但看著摯友蒼白的小臉上散發著平和的神色,真摯而不帶有惡意,最終情感戰勝了理智,緩緩道:“好。”
時代的洪流下,我們無法獨善其身,只希望新的政府不要辜負了我們民主建國的希望。
畢竟,為了這一天,已經死了太多人。
孟熒則是緩緩靠在床上,看著窗外殘陽如畫筆,讓滾滾長江豔麗如同胭脂。她想,我的家人們,總還是把我當孩子,希望我遠離一切危險,可是獨立抗過這麼多事,她已經不是當年在上海火海中九死一生的小丫頭,甚至不是兩年前,那個永遠配合著鄭耀先的小助手。
她已經可以,在猜到毛人鳳的計劃後第一時間從港城救下人來,徹底掐斷徐百川冤死方孟敖,揭露六哥的可能。
不過這也難怪,她到底不是那個戰火中夭折到小女孩,但偏偏,父兄心中的她,總是停留在那一刻,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又怎麼能說得清楚呢?
章辛夷走後第二天,一位神秘的來客未經任何登記來到孟熒的病房。未經通傳人就進來了,孟熒倒是絲毫不驚訝,反而微笑道:“四哥,進來吧,怎麼沒給我帶蘋果。”
伊人倩語,溫婉如初,彷彿仍在山城時。徐百川這樣的老軍統,竟有一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不是為她,為了那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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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熒對人說,她靠著孟齊照顧,沒什麼覺得有問題。這世道還講究一個長兄如父,更不用說孟齊更是無錫方氏一族宗子,行商頗有所得,看著就很靠譜。
在方家父子都意識到自己入了別人家的局後,更不願意讓病弱的孟熒來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