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禮睜開了迷茫的眼睛,看破虛無,閱盡悲鳴,他看到了血腥與殘暴在雪白的大地上奏起凱歌。
也看到了吳老三。
此時的吳老三已然癲狂出擊,奮不顧身即便全身都佈滿了鮮血,也不曾退步分毫,發舞披散,如蓋世的神魔。
狂殺怒吼,白雪無音,季禮看著吳老三,只覺得天也變了顏色,地也不再寬厚,這人間不過一場殺戮。
吼叫的聲音,還有那鮮血燙地的冰冷,彷彿都消失不見了。
耳邊竟是響起了歡聲笑語,鮮血的聲音,像是叮咚的泉水,人頭落地,好像落葉歸根。
吼叫出了一首輓歌,婉轉悠揚,哭泣的眼淚給人以寧靜和安詳,在季禮的眼前,一切都無比的美好。
心中的嘆息也不再了,季禮只想安眠,可是誰把他吵醒呢?
這些天來,他沒有過多的眼淚,因為每一滴淚水都承載了對朝廷、對這人間無比的恨意。
他埋在了心裡,因為他知道即便是血腥的殺戮,也無濟於事。
老爺子已經死了,他從此成了孤兒,他依仗的一切,也都成了難以回首的往事。
可究竟是什麼讓他還不願放棄人世間的疾苦呢?
原來,原來他還有責任。
季府沒了,可人還在,他們的生死,難道對自己而言,也是如此的輕飄嗎?
想起了乳孃,想起了丫鬟們和自己潑水嬉戲,老管家追在後面喋喋不休···
一幕幕的幻象在季禮的腦海中迴盪,他笑了起來,也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甦醒了。
因為這人間還有需要他去守護的人兒。
疼,鑽心的疼,季禮這輩子就沒這麼疼過,連日來壓制下去的痛感,終於隨著他恍惚回來的心智而澎湃起來。
一擁而上,季禮有一種抽離的感覺,緊跟著人也清醒了,第一個反應,便是疼。
想努力地把手抬起來,可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也沒辦法讓手保持平穩,季禮的琵琶骨已經斷了,想要恢復,勢比登天。
可他不能再放棄了,因為再次鬆手,可能放下的就是別人的生命了。
季禮為了救贖而戰,他哆嗦著,拼盡全力,回想著那道道咒經,還有種種的陣法。
以陣載道,可斷金、可覆土、可生水、可栽木、可浸火。
原來陣殺的要義並不是殺,而是一種威懾力,用以守護所珍重的一切,直到今天,季禮才徹底想清楚。
不晚,起碼還不算太晚。
掙扎著伸出手,季禮用鮮血在雪面上描繪起了波瀾與經咒,腦海中回想著關於最終陣法的要訣。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