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坐在車後座的周漾反應了幾秒鐘,故作淡定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了,幾近驚惶地用手推門。
推不動。
“去哪裡?”鍾佑麟坐進駕駛室,點開手機螢幕,語氣十分隨意,像問著認識多年的老友。
周漾驀地鼻頭一酸,扭頭頑強地掰著門把手:“不用你送我。”
鍾佑麟輕笑,掛檔,踩油門。
周漾:“……”
鍾佑麟氣定神閒地沿著上港路向西行駛,窗外成排的香樟樹飛速擦除著流離深濃的夜色。
周漾急了:“我說不用你送,你聽不懂嗎?”
鍾佑麟毫不客氣地加大碼力:“那你想怎麼辦?跳車?”
“你!”周漾氣結。
“去哪裡?”鍾佑麟平靜地又問一遍。
周漾索性閉上嘴。反正她停工中,有的是時間跟他耗。
鍾佑麟掃了眼後視鏡。周漾兩條細秀的眉快要擰成倒八字,杏眼裡滿含慍色,嘴角緊抿,原本甜美討喜的酒窩彷彿都溢位了憤怒。
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她生氣。
從來沒有。
她總是對他笑,對他有呼必應,把傷心藏著,氣惱藏著,疑惑失望誤會都藏著。自顧自地下決定,自顧自地離開。
而他更希望看到流露所有真實心思的她。
鍾佑麟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方向盤。
開口卻仍是戲謔:“那你是打算跟我回家?”
“還是,想在我的車裡過夜?”
“……鍾佑麟!你混蛋!”周漾忍無可忍,揮起座位上的U型枕,往他後腦砸去。
枕頭腿颳起他漆黑的發,又反彈回她懷中。
鍾佑麟安如磐石,語調不疾不徐:“去哪裡?”
周漾終於敗下陣來。
她垂下面龐,死死咬住嘴唇。
確定開口不會有顫音後,冷冷地說道:“走反了,往東過隧道。振東區晨曦路安然苑。”
鍾佑麟揚起嘴角,急打了個彎,往道路另一頭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