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禾神秘兮兮湊到方少澤耳邊低聲道:“咱們莫不如批發些這個字帖回去,賣給廣陵外那些聽說過寧遠大師傳說的人!”
洛青禾想著,自己就是對這傳說感興趣才允許方少澤買這字帖的,而方少澤便是對這字帖本身感興趣,並且還沒有一絲討價還價的意思。可這種人到處都是,若是她們能將這東西帶回羅泉,只怕能狠狠賺上一筆。
可方少澤在聽完她的宏偉計劃後卻毫不留情的一盆冷水澆了下去:“他們大多數都沒見過這石碑上的真實墨跡,又怎會知道你買的字帖究竟是真的假的?見過真跡的人在神廟就買了,還用得著你賣?”
洛青禾一聽,登時被這無懈可擊的邏輯勸退。
將這神廟逛得差不多了,該花的錢也都花出去了,二人才心滿意足的去了下一個景點。
廣陵郡周圍青山綠水氣候宜人,再加上有神廟全身舍利的鎮守,自古以來便接連做了三朝國都,掐指一算也有九百多年了。
廣陵邵陽湖的晚霞天下聞名,對騷客的吸引程度與神廟的全身舍利不相上下。仲夏黃昏,漫天霞光映在碧綠的湖泊上,金黃的夕陽在地平線上沉為半圓,此番絕色一向為天下文人稱頌。
洛青禾正絞盡腦汁的回憶著形容晚霞的詩句,卻忽然聽得一旁的百姓指著一雕樑畫棟的畫舫驚呼道:“呦!那不是討飯的郡主嗎!”
這百姓約摸是頭一次看見如此新奇之事,說話聲音不慎大了些,連畫舫上的侍衛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可就在侍衛望向的這邊時,畫舫中忽然衝出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紫衣少女,順手從那侍衛手中搶下銀弓搭上羽劍便射向了這邊。
可這羽箭卻並未衝著方才那言語粗鄙之人射去,而是直直衝著洛青禾破空而來。
洛青禾瞬間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呆呆望著著這羽箭向自己射來。原以為自己會命喪當場,可這時洛青禾卻忽然被人推了一下,那人摟著她便向一旁撲去。
猝不及防的摔在了畫舫凸起的稜上,洛青禾覺得右胳膊的骨頭疼的都要裂了,淚水登時順著眼眶湧了出來,疼的半晌沒緩上來氣。
雖說她現在傷的也不輕,可到底是沒被那羽箭射中心口。
不過,洛青禾後頭一大約四歲的男童便遭了殃。這孩子的父母正抱著他在畫舫另一側欣賞遠山的風景,並不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麼。那羽箭劍破空而來,瞬間釘在了孩子的肩胛骨上,只聽那孩子淒厲的哭了一聲,便眼睛一翻,失去了意識。
滿畫舫的人一見這場景,嚇得慘白著臉驚呼起來,其他的孩子也被這此起彼伏的慌亂和驚呼聲嚇得哭出了出來。
眼見著鮮血從男童的背上沁了出來,洛青禾只覺得心神俱裂,耳邊嗡嗡的聲音瞬間將她淹沒,方才若不是方少澤及時護住了自己,那這羽箭只怕早就釘上了自己心口…可此時,她卻寧願這羽箭釘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殘忍的釘在這孩子稚嫩的背上。
洛青禾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咬著牙恨恨道:“無論是孩子還是自己,都與這郡主無緣無仇,可她為何這般害人性命!”
洛青禾氣紅了眼,頓時想不顧一切的去質問那雲安郡主究竟為何要這般狠心!可方少澤卻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趕忙緊緊將她拉住,溫柔的大手瞬間捂上了洛青禾的嘴,卻掩不住的她喉嚨中不甘的低吼。
向來守禮的方少澤此刻也無暇顧及男女之別,心中除了將洛青禾護住便再沒了別的想法。
”你們這些賤民!本郡主可是堂堂齊山侯親女,當朝太后的外甥女,更是當朝聖上的表妹!此等高貴的血統也是你們這種平民百姓敢議論的?我告訴你們,從今往後若再讓我聽見誰敢放肆,我定然要拔了你們的舌頭,剁了你們的手腳再將你們扔到豬圈裡!”那紫衣君主一把將銀弓扔在地上,昂著頭尖聲喊道。
此話一出,方才就已經驚慌不已的百姓更是不敢吱聲,甚至連著湖面上那些原本往這邊來的畫舫都不敢再靠近,趕忙扭頭向別處去了。
一時間,這方圓幾里的湖面上便只剩下了洛青禾所在的這一艘畫舫。
“兒子!我的兒子啊!”在畫舫中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時,那男童的母親卻再也忍不住哭喊出聲:“孩兒他爹,這可如何是好啊?”
這男童的爹不過也就二十出頭,見這場景登時嚇的腦中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方少澤趕忙輕聲道:“別愣著了,快讓他們將畫舫駛回去,上岸找郎中啊!”
“對對對!這得看郎中啊!”男童的爹一聽這話便登時找回了神智,著急忙慌的走向畫舫後頭的船伕道:“老先生,勞煩您將畫舫靠岸吧!”
船伕聽聞,卻小心翼翼抬頭瞅了雲安郡主一眼,只見郡主冷冷望著這邊不發一語,那船伕便即刻會意,無論這男童的父親如何哀求都是無動於衷。
男童的爹沒有辦法,便又只能倉皇回頭衝著雲安郡主跪下,連連磕頭道:“郡主!請郡主救救我的孩子吧!方才我一家三口沒說過您半句不好,卻不知為何被無辜牽連!還請郡主網開一面,容我去救救我的兒子吧!”
可即使這男子這般卑微哀求,那雲安郡主卻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而是好整以暇的望著這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洛青禾原本就對她這行為極是不滿,見她此刻依舊無動於衷,便咬咬牙望著那面色蒼白昏死過去的男童,用盡全身幾日將方少澤緊緊箍著自己的手掙開,不顧一切的跑去了男童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