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府上近來蕭條得很。
本來方景林的升遷機會就錯過了,又因著方少澤的事情,天天被人詬病,老爺連門都不敢出了,夫人也只得每天在家裡守著,或許偶爾去孃家那邊的親戚走走都算不錯了,可難免有些個喜歡說閒話的,秦氏被人在人群裡挑出來奚落了幾回,說他們家不顧長子死活的事情,她就不怎麼出門了。
每天無聊的時候,想起大家現在應該都在其樂融融的走親訪友了,秦氏就在府上悶悶不樂,時而還得跟下人發脾氣,府上這些人這麼過了些天后,背地裡開始有了哀聲。
當初分家的時候,方景林礙著面子,也給了方大少爺幾個粗使下人,那時候方大少爺什麼都沒有,好些人當然不願意跟著他了,都推三阻四的不願出府,只把那幾個不討喜又笨的柴房夥計推了出去跟著大公子離家。
現在你看看人家,以前在老方家有多不受人待見,現在可過得比他們這些人好多了,後院兒小管事原本就是要被派到大公子身邊服侍的,不過他當時也拒絕了,生於方府,自然效忠於方府,就這麼一句話,老爺又把他留下了,最後還把人提拔成了後院管事,可這月錢卻沒漲幾個。
現在看看鏡園的僕人們,哪個不是開始跟著主人家開始賺錢了?
並且這錢還不都是替主人家賺的,只要是個人接的私活兒,或是大家一起做的小生意,都能揣進自己的腰包,換別人家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這種待遇,任誰家聽了都會眼紅,他們老方家的下人,例如小管事,直接跟這樣的機會擦身而過,他心裡能不對這件事耿耿於懷麼?
而且那邊講究和規矩也少,只要把手頭上的事情踏踏實實做好,其餘的時間都可以安排自己的事情,再說吃住,家主每一樣不少,過年照例一套全身新衣裳,吃的也不錯,頓頓有葷腥,雞鴨魚肉換天兒的來。
小管事後悔莫及,那天他出門去辦事兒走在大街上,無意間撞見了當初被他推出去的小夥子,那一身新衣服可比他這去年的看著亮眼多了,人小夥子還高高興興的上來打了招呼,殊不知小管事心裡早就已經嫉妒得不行。
區區一個小奴才,這是跟著主人家雞犬升天了不是?一個粗使下人比他都過得好,看那新衣,看那圓潤的下巴,竟然還在鏡園吃胖了?!
小管事回來後老是想起那劈柴的小夥子,想要是那時自己真的聽老爺的去鏡園當差就好了。
方府上雲丫頭的娘才是最得意的一個,小云在小時候家裡條件不錯,學得幾個字,會些算數,後來家道中落才入了方家為奴,小云也是在分家的時候跟的大公子,不過這丫頭倒是中用,聽說在鏡園就寫寫畫畫都能拿月錢,很受青禾姑娘重用。
小管事想著想著,心裡開始打起歪主意,要是他也能在這個時候去鏡園,是不是也不晚?
可平白無故的,又能有什麼法子?三心二意是他們的大忌,一旦被主人家知道,那可就再也得不到信任了,說不定還會被打發到哪個辛苦的角落去天天干些粗活,所以小管事雖然抓心撓肝的想,卻一點兒都不敢說出來。
小管事剛要進府,一個穿著灰衣棉襖,帶著棉布帽子的男人走了過來,躬身討好道:“哎,小哥小哥,你是方府的人吧?”
小管事上下打量了他,這樣的打扮,還一天在外面閒逛,一看就知道是個專門跑腿兒的,知道在方府外面攔人,看來還是個老手,“怎麼?你又是何人?”
誰知這人還是有備而來,他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忽的湊近了小管事,竟直接拿出一個銀錠子塞進小管事手中,
伸手拿錢那是生來就會的本領,小管事當即往方府裡面看了一眼,把手裡的銀子給收入囊中:“趕緊的說吧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也就隨便問問,關於你府上大公子家...”
小管事還是有眼力見兒的,一聽是少澤的事情,這銀子不就燙手了麼,小管事眉頭一皺,當即把銀子給人丟了回去:“我家大公子的事情關你什麼事?趕緊的滾吧。”
昨個二少爺才回府就跟每個人都打了招呼,以後不管遇見什麼人,要是打聽公子和那洛姑娘的事情的,一律不準往外說,否則重罰。
才得吩咐,小管事今天便遇見打聽的人,這錢他還敢要麼?又不是不想吃飯了。
再說了,他還想著以後去鏡園謀個差事呢,事關大少爺好歹,自然更不能說。
“哎,小哥你拿著呀,就當是一點心意,我也不是問你家大公子,就是問問那個做涮鍋生意的小姑娘是什麼人,家住哪裡,年方几何?”
洛姑娘也不行啊!人洛姑娘現在生意做得多好,以後說不定能掙大錢,他要是去了鏡園,還得指望她多帶著自己跟鏡園其它人一樣一起賺錢呢,“你是不是不識好歹?我說了滾你沒聽見?再挖牆腳根兒,我可要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