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城南服飾和VENUS,房東那邊顯然更適合作為一個突破口。
只不過不出意料,林曉和黃祿並沒能見到對方。
房東姓吳,名海峰,約摸四十來歲上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和印象中本地人都是非富即貴的形象略有些不同,吳海峰的家庭算得上是偏向於普通小康。父母都是普通農戶,自身好不容易進了工廠端起了職工飯碗,職工身份卻又不值錢了,周遭朋友開始辭職下海經商。吳海峰和妻子,糊里糊塗在工廠待著,直到迎來了拆遷。
拆遷之後,在市區買了房子,農場社群裡也修上了“聯排別墅”,並且出租給來這邊打工的外鄉人。閒散地過了幾年,機緣巧合之下碰見了李廠,這才開始慢慢做起生意來。黃祿經李廠介紹,第一次來到農場社群租房子的時候,恰逢吳海峰手裡砸了一批被工廠做壞了的次品。數量不算大,問題也不是特別嚴重,但對於“初出茅廬”的吳海峰來說,算得上是在中年到來的頭等危機。
黃祿給吳海峰推了家工費便宜老闆技術老道的剛開的小廠,幾個人一起想辦法,最後算是把問題成功解決。那批貨被修補回來,成功地賣了出去。價格不高,但也算是把吳海峰從嚴重虧損的邊緣拉了回來。
“他當時還挺感激我的,免了我三個月的房租,價格也別其他地方要便宜很多。”黃祿說到這裡,輕輕地笑了起來,說:“我也挺感激他的。”
車裡沒開燈,藉著旁邊昏黃的路燈從林曉現在的角度看過去,黃祿此刻的表情被陰影壓得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到嘴角是上揚著的。
這才沒多久,黃祿的頭髮似乎又有些長了,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多了不少頹喪。
等忙完了大促,帶他去剪個頭髮。林曉在心底默默地想到。
“那時候電商雖然已經興起不久了,但接受度依舊不算特別高。什麼去年買的東西,隔了一年都還在路上,想要買的雕牌變成了周住牌之類的段子層出不窮。房東幾次說要做電商,但最後也都沒做,一直止步於瞭解狀態,多說幾次之後我就不當真了,也沒再和他繼續說這方面的事情。”
林曉注意到,即使說了這麼多,黃祿除了從一開始的時候簡單地介紹了下房東的名字,後面幾乎都一直用房東倆字稱呼,沒叫過對方的名字。
日常社交中,有的人喜歡用外號稱呼人,有的人喜歡用職位,有的人喜歡加上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等稱呼,但在黃祿平時的社交之中,絕大部分時候還是更喜歡直接叫彼此的名字。和關係好壞無關,用黃祿的話來說,現在的就交流手機微信一對一溝通都方便得不行,時間長了很容易就會忘記對方的名字。
能記著,總歸是好的。
當然,除了李廠。李廠只是姓李,但廠長當了太多年,和黃祿認識的時候,這名字就已經響亮無比了。黃祿最開始沒好意思突兀地問對方的真名,到後來反而也習慣了。
房東,算是唯二黃祿沒有直接叫名字的人。
“那房東以前一直都是自己接訂單自己做,相當於個人業務員?”林曉順著對方的話題問道。
“嗯,做了好幾年,客人都是他的老同學朋友之類的熟人。後來生產線上的廠家認識得多了,也羨慕起服裝廠來,又轉頭買機器去辦廠。不過規模一直沒做大,也沒做出來過什麼大爆款,近兩年才又開始轉頭做電商。”黃祿笑了笑,說:“工作上,我們交流也不算太多,之前在他那兒拿過幾個款來賣,不過也沒有賣出多少就是。”
這樣是黃祿想和房東談把樓上租下來,還要先在這次大促中幫對方多帶一些銷量的主要原因。生意人,用實打實的訂單來說話會更好。但即使如此,仗著這麼些年下來的情分,不管黃祿提的要求過不過分,都應該是能夠得到一個準確的回應。
“但是房東,和成延是怎麼認識的?”林曉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好奇。
“不清楚,只說好像是一個朋友介紹的。”黃祿聳了聳肩,說:“最開始好像是房東要租的人,家裡有點事臨時反悔,這才轉租給了成延。”
林曉瞭然地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廠房,心情有些複雜。
房東並沒有在廠裡,他們就只能先出來回到車上,現在莫名地生出些許茫然來。
“回去吧,我發了訊息給他,明天再來。”黃祿臉上倒是沒有什麼失望的神色,語氣淡淡的,讓人猜不到他此刻的想法。
“他回你了?”林曉隨手拉過安全帶扣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