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黃祿的回答,攤主臉上的笑意短時全部轉化成了震驚,他不可置信地往村裡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轉頭看向黃祿,不可思議地開口:“你不是就住在這兒?工作的地方,還就在前面,抬腳拐個彎兒就能到?”
黃祿煞有其事地開口:“也不能說是抬腳就能到吧,折道這一片兒來吃個早飯,來回一百米應該是有的。”
攤主被他一本正經的神色弄得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說:“年輕小夥子,怎麼連這區區一百米都走不了。還是應該學學人李廠,每天工作這麼忙,人都還天天堅持早上跑步晚上溜達,隔三差五練練太極拳呢。”
“李廠那樣我可是複製不來,我嫌麻煩。”
攤主樂了,說:“嘿,我說你這人,有時候真不像是年輕小夥子,反倒比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年人都還要不如。”
“把可不,能坐著反正我絕不會多動彈一下。”黃祿嗦了口粉,不甚在意地開口:“再說了,現在的年輕人啊還真就是我這樣的。”
“哪有,你這是例外。”攤主說完,停頓了下,這才頗有些感慨似的地開口:“我們那老鄉,就是你上次看到的小夥子,人可不就是這樣。”
黃祿隨意笑了笑,正準備專心致志吃東西的時候,腦海裡突然閃出了個人名。
“上次的小夥子?”黃祿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羅強嗎?”
“是啊,就是那小子。”攤主愣了下,點點頭,說:“誒你也知道羅強啊。”
“前兩天認識的。”
“哦,嘿嘿。”攤主撓了撓頭,估計也是想到第一天對方出現在這裡的事情,不禁有些尷尬,說:“我當時誤會他了……”
“我也正想找機會和你說這事兒呢。”黃祿停下筷子,遞了根菸過去,笑著說:“前兩天趕上了,湊到一起聊了幾句,我就打聽了下他在做什麼。發現我們之前,都誤會了,這人挺好的也沒丟你們老鄉的臉。”
黃祿特地強調了“我們”兩個字,果不其然攤主嘿嘿地樂了兩聲,臉上的神情也沒有那麼尷尬了,反而全是歉意。
“唉,我在這兒擺了這麼幾年攤,這些事情可真見過不少。”攤主點了煙,有些感慨:“外面的世界好是好,花花綠綠的。可就是太好了,讓人都看不過來。像我們這種,小時候連電視都沒有看到過的人,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就跟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以前能在各種鄉村小路中穿梭,輕鬆翻過大大小小的山頭還不會迷路的人,在高樓大廈之中看迷了眼。
惶恐和自卑,毫不客氣地在心裡洶湧蔓延。
“很多小娃兒也都是這樣,年紀輕輕地就出來打工了。不知道外面到底有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很輕易地就被其他人給帶著走偏了。”攤主搖了搖頭,把剩下的煙摁在地上,洗了手才回到自己的鍋後面。
“不過羅強這小子,看起來現在是好的,不過好像也還沒找到工作。希望這樣混著,最後也不被帶偏了吧。”
攤主的聲音輕緩而又飄渺,黃祿起身的時候,還有些恍然。向來樂呵呵地攤主,聲音裡多了不少淒涼。
人人都說要去大城市,但對於更多人來說,不過是從一個偏遠的山區農村,去到了一個情況稍微好一些的農村。
城市再繁華亂人眼,也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所在省市,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可抬眼看著自己的周邊,碗裡捧著的飯碗,都和電視上光鮮亮麗飛速蓬勃發展著的城市,似乎沒有任何一絲聯絡。
鬼使神差地,黃祿給羅強發了訊息過去:
最近怎麼樣?找到新的工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