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聽到的那一段對話無疑是解答了年幼的慕長安心裡關於母親的一大半問題。
自那以後,她與她母妃之間那本就不多的的母女情也就更淡了。
兩個陷入同樣陷入往事回憶的人,久久無言。
李氏將視線放在繞亭穿過的水波上,這個孩子說她不曾怪過她這個老婆子,李氏是相信的。
有時候,你不曾對什麼人,或什麼事抱有什麼期待。
那麼之後無論過程或結果如何,你也都是不會失望的,自然也就不會產生任何怨怪的情緒了。
良久,慕長安闔了眼,睜眼時,已是低眉淺淺淡淡地輕聲開口了。
“外祖母,人人皆是生來便就如此,凡事有取捨,自然是有得有失,而緣分,雖然從來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但卻最是不可強求的。”
比如,她的父母親緣,再比如,她和她的母妃。
這話,李氏是聽懂了的。
長大之後,慕長安讀了越來越多的書,曉得了越來越多的道理。
見識到了越來越多的形形色色的人,經歷了越來越多的不敢忘懷。
她便也漸漸明白過來了,她呀,也不過就是母女情緣淡了些。
與這世間眾生諸多苦痛相比,委實是算不得什麼的。
“安安,無論是位及至尊,還是販夫走卒,這做人啊,都要學會知足,若有一日你記起了大姐姐這句話。”
慕長安還記得當時的大姐姐近乎於執拗地按著她的雙肩,一字一句地極認真地告訴她。
“安安,你記著,不論你是因了什麼記起來的,你切記不要猶豫,當舍則舍。”
這也是她那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大姐姐在天德十八年匆匆忙忙間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只是大姐姐說的太晚了,而她,也懂得太晚了。
索幸,一切都還來得及。
她出生於王府,蒙父母不棄,受教於洛水,得阿姐厚愛,身邊二三好友在側。
她迄今為止這並不算長的短短一路,已然算得上是順遂至極,這就已經是這十丈軟紅裡難得的一樁幸運事了。
人這一生,畢竟是太長了,有太多需要拿起的人,需要放下的事,而父母與子女一場緣分,不過山水一程。
她其實也並沒有年幼時那般介懷了,因為她知道了,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也強求不來的。
李氏收回了視線,轉首看向她的小外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