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離得不遠,鴻臚寺卿賀季當然也看到了沈溫,畢竟沈溫的體型胖大,想看不見也挺難的。
賀季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沈溫,而且看他身邊還帶著幾個人,於是使了個眼色,讓他帶人到自己的旁邊,省得礙了使節團的眼。
沈溫自然會意,帶著陳正幾人來到了賀季的身後,沈溫還走過去笑聲通報陳正幾人的情況,可是賀季根本不在意,很不耐煩的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沈溫自討了個沒趣兒,也不再往上湊。
範博和呂德勝哪裡見過這等陣仗,自然是一動也不敢動,精神高度緊張,活像兩個進入陌生環境的小孩兒一般。
李爽向來神經大條,見了那些使者團的人倒是很好奇,時不時的說幾句話,片刻之後,竟然與那些隨從們混熟了。
要不是顧忌前面鴻臚寺卿以及出使的使官,他們早就暢所欲言,把酒言歡了。
陳正趁人不注意,湊到了登記香燭的僧侶旁邊,往那賬本上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著實吃了一驚。
剛才使者團上的香,和他們上的香是一模一樣的,按理說都應該是一百文一支。
然而這賬簿之上記著的,卻是五百文一支!
難道是同泰寺的僧侶跟鴻臚寺卿有仇,故意坑他們的?顯然不是這個原因。
陳正稍微想了想,再聯絡沈溫之前所發的那些牢騷,便明白了這賬目的意思。
這顯然是鴻臚寺的官員和同泰寺的僧侶吃回扣的賬目!
本來一百文的香燭,記成五百文,這樣從國庫報銷下來之後,便可以淨得四百文收益,之後,鴻臚寺與同泰寺是按照五五均分,還是四六分,這陳正就無從知道了。
單單一根香燭就是四百文的灰色收入,若是算上使者團全部的接待花費,那這個收入可是相當可觀的。
怪不得他們不帶沈溫玩呢,這可不是賺點兒零花錢,那麼簡單的事。
看破不一定說破,陳正沒有這個義務,他又不是大梁國的言官,沒必要操這份兒心。
何況大梁國的言官未必就不知道這鴻臚寺裡的潛規則,但卻沒有來管,或者說曾經管過,卻沒有用,那就可以推測出,這裡面的水有多深了。
賀季和王克帶領著使者團,行進的速度是很慢的,這讓陳正等人有些不耐煩,可沈溫無可奈何,賀季沒有發話,他不敢帶人離開。
陳正對此十分的理解,沈溫又感到很不好意思,一再表示,等有空閒了,請幾人吃飯,權當是補償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佛堂之中,之前陳正是沒有進去的,一來沒有意思,而來是真沒意思。
幾人正感到無趣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使臣說道:“這佛堂之中為何大白天的還點著燈燭呢?可謂是‘日月出矣,爝火不息’。難道大梁國竟如此富有,不覺得浪費嗎?”
正所謂外交辭令無大小,很簡單的一句話,就有可能暗藏機鋒,一不小心就會落入對方的圈套。
比如這個時辰所說的,為何佛堂白天還要點燈呢?難道燈火會比日月還要明亮嗎?這豈非是多此一舉呢?
這個問題看上去很簡單,因為佛像前必須要點長明燈,這是誰都知道的,不僅梁國這樣,就算是宋國也這樣,可答案不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