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家裡,在松芝院吃飯,顧青竹見盧氏臉色不太好,有些擔心地問:“娘,你前些日子頭疼不是好些了嗎?今兒又難受了?”
盧氏給她搛了塊魚:“我沒什麼,你們忙了一天,安生吃個飯,早些回去休息。”
見她不肯說,顧青竹轉而看羅霜降。
羅霜降架不住她探尋的目光,只得說:“你娘也是怕你們多煩憂,因著昨兒做了醜事,受了罰,今兒花婆子的女兒春妮,在她自家屋裡上吊……”
慕錦成急問:“死了?”
羅霜降搖頭:“沒有,被去串門的人救下來了,今兒一早花婆子就來你娘面前號喪,求你娘做主將春妮嫁給朱栓,這樣一來,名聲雖不好,但也不會太丟人,若是春妮一個大姑娘家家的,揹著偷人的名聲被趕出去,這輩子也別想嫁人了。”
顧青竹氣憤道:“他們已經被趕出去了,嫁也好,娶也好,與我們慕家何干?這兩人幹出這般傷風敗俗的事,花婆子還有臉來求,真是恬不知恥,再說,昨兒的事,錯不在春妮一個人,朱栓既然做了那等下作的事,為啥不娶?這不是玩弄人家姑娘嗎?”
羅霜降嘆了口氣:“問題就在這兒, 張婆子原就看不上春妮,說她好吃懶做,不會伺候人,朱栓是個沒主見的,又沒掙錢的本事,哪裡拗得過他強悍的娘,自然是縮在家裡,不敢出聲,由著春妮鬧得要死要活。”
慕錦成脫口罵了一聲:“這是個什麼玩意兒!也配做男人!”
顧青竹擱下筷子,勸道:“娘,你也彆氣惱了,這事鬧到這般地步,闔府上下大概都知道了,按說,二門的小子想要進內宅,得過兩道門,素日裡,都有人看守,昨兒晚上,看門的婆子幹什麼吃去了?倒讓他鑽了空子,可見平日裡,婆子懶散喝酒賭錢是常事。
他們兩個的醜事不僅害了自個,還連累慕家的名聲,咱們府裡現下主子少,丫頭婆子一大把,今兒不是到了慕家拮据地開不出她們工錢的地步,而是為了安生起見,不如將園子裡的人都辭了吧,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羅霜降贊同道:“青竹說的有道理,今日花婆子沒羞沒臊地鬧了半日,沒得逞,明兒必然還會再來,不如借這個由頭,把園子裡亂七八糟的人都清出去,門戶緊實了,慶餘他們也好看護些。”
盧氏明白眼下慕家的處境,遂答:“也好,趁這個機會,將各院裡偷奸耍滑不安分,與外頭勾連的人都攆了,咱們也落個自在清靜。”
慕錦成低頭,有些慚愧道:“都是兒子沒用!”
盧氏拍拍慕錦成的背:“這不關你的事,平日裡家中只我們三個女眷,根本要不了那麼多伺候的人,白養著他們,反生是非齷齪,不如趕了,只留幾個貼心的,用著也順手。”
慕錦成想了想道:“如此,外頭的小廝,我讓慶豐看著裁,他跟爹時間長,家裡下人間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他比我清楚些。”
盧氏撫了撫額角:“我回頭讓茯苓理一理,那些跟你爹和二哥出去沒回來的下人家眷,只要沒大錯,慕家自然是要講情理,留下照顧的。
女的可以補充到各處院子裡,男的自然在外頭聽差,其他的人,儘快結算工錢,慕家百年,雖然家生子經過幾代,早攢下一份家業,日子好過得很,但該我們主家給的,也別少了他們,免得在外面說我們的閒話。”
“嗯。”寇氏點頭,“咱慕家雖一時受挫,但百年大家的氣度不可少。”
吃了飯,慕錦成和顧青竹回了蕤華院,將明日要競拍的鋪子又理了理。
而另一處,一家父子三人就沒這般安生了。
錢漲將茶盞重重墩在桌上,褐色的湯汁撒出一灘:“我費了多大的勁兒,才將慕家打壓得一塊布頭都賣不出去,只等著耗到錢莊倒閉,毀掉三生招牌,沒想到,今日的鋪子居然賣得這麼火爆!”
錢溢抖著二郎腿,譏誚道:“大哥,你可別忘了,那鄉下丫頭可是得了妙機親傳的,再加上慕錦成本就是個不講常理的人,你今兒的敗績也不算什麼。”
“老二!”錢漲豁得站起來,瞪著那雙睡不醒的眼睛道:“你胡說八道什麼,誰敗了!你在慕家事上出了多少力,有什麼資格評論我的成敗!”
“夠了,你們是想氣死我嗎?”錢有財猛地一拍桌子,氣急敗壞道:“兄弟兩個見著面就吵吵,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老子麼!”
錢漲重新坐下,偏頭看向窗戶,而錢溢也不抖腿了,斂了笑容道:“爹,這不過才第一日,明兒,我去看看,總得給他攪黃幾家。”
錢有財乾瘦的臉抽了抽,昏黃的燈火下,仿若骷髏,分外猙獰:“寧江城的事該動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