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諸多族人的抱怨,李含章終於下定決心與家族切割。
朱銘說道:“你那族侄夠能折騰的,淮南省按察司衙門,從上到下都爛完了,恐怕找不出幾個好人。就算有個別官員不貪,肯定也被排擠得做不成事。都指揮使司也爛得差不多了,至少從鹽運河到漕運河一線,那裡的駐軍和漕軍都在搞走私。府縣兩級官吏,官員至少爛了一半以上,吏員估計全是貪贓枉法之輩。淮南三司官員,具體有多少犯事很難判斷。”
李含章聽得瞠目結舌。
他讓兄長回去分家的時候,李孝儉還遠遠不如現在囂張。當時的淮南省官場,也比現在清白得多,否則歷次嚴打早就暴露了。
這才又過去幾年啊?
居然把淮南省官場給腐蝕得七七八八!
那腐化速度不是“1+”,而是呈幾何倍發展。尤其是最近兩三年,隨著沙河會不斷壯大,好多胥吏紛紛加入幫會,就連李孝儉也攔不住“黑白融合”。
按照李孝儉的本意,胥吏是胥吏,幫會是幫會,黑白兩道互相配合。
結果呢?
不斷有幫會分子被聘為皂吏,不斷有吏員兼做幫會分子。
黑白已經不分了,新上任的官員,很容易稀裡糊塗就被拉下水。
老家鬧得那麼大,李含章就算分家切割也難辭其咎,他站起來端正作揖:“臣請退休養病。”
朱銘說道:“首相你先繼續做著,加官全部剝奪,官銜削去三級。”
這個處罰,讓李含章慶幸而又失落。
除了首相官職外,他的各種榮譽頭銜直接被擼光,官銜也變得在內閣裡面墊底。
外行人或許覺得這是自罰三杯。
但真正躋身官場的,卻知道每一個職務,不管是虛的還是實的,那都代表著榮耀與權勢。
對李含章本人來說,這也是一個危險訊號。
下次再出紕漏,可能就要罷相了!
幸好他跟家族切割得早,否則這一回的處罰結果,肯定跟翟汝文一樣直接退休。
陪皇帝、太子游了一陣東溪園,李含章躬身告退。
看著還有點迷糊的太子,朱銘問道:“沒弄明白?”
朱洋作揖:“請父親明示。”
朱銘詳細解釋道:
“李含章以前掌控過吏部,又年紀輕輕入閣,擔任首相也是好多年。他的門生故吏遍天下,可吏部尚書被我換了好幾個。再加上那幾次嚴查貪腐,官員變動極大,新冒出頭的官員,跟李含章的門生故吏衝突嚴重。”
“幾大文官派系的首領,其實不想再起波瀾,至少是不想主動挑事的。但他們各自派系的官員,為了升官會推著他們走啊。不鬥也得鬥,否則怎麼做派系首領?這次的事件,無非是把暗中爭鬥,變成了擺在檯面上的明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