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豫接過,眼看著他飲下一杯,遲遲不動。桃花釀,豔時作配,釀時清揉碎,注入千山和萬水,注入清歡滋味。聞起來倒是香甜,就怕冥王使詐,不敢嘗下。
“二叔器宇不凡,白晨溫文爾雅,若要本王從中選擇,不論如何,都覺得可惜了。”冥王見我未動,索性一併喝了,口中胡亂拉扯著。
“此二人,皆是冠絕六界的容貌,多少年來,難分高下,本王著實羨慕得很啊。”
他眼角劃過一抹惆悵,呆呆看著畫卷上的人,或嘆氣,或哽咽,或再飲一杯。冠絕六界,想必,這曾是冥王的美譽吧。
人之本性,我惋惜於這絕世容顏,亦動了點惻隱之心,遂安慰道:“皮相皆為虛幻,只世人為此迷了眼,走不出來罷了。我不知前世恩怨如何,但心頭血,不是輕易給人的。”
“白晨是正正經經的青丘一脈,其心頭血有永葆容顏之效。本王頂著這張老臉很多年了,膩了倦了,也受夠了。”
珠簾翠幕,寒風搖影,細看這冥府,多少有點淒涼,難怪冥界昏昏暗暗,少點燭燈。
我深吸一口氣,替他又倒了杯酒,道:“都說人之情感不能相通,可為何牽扯進弋空。他待你極為信任,冥王此般做法,未免涼薄了些。”
他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嘴角留下淡淡水漬,因為笑著,滄桑的面龐又添幾道褶痕,“做侄子怎能不孝敬二叔,旁的倒也罷了,要說心頭血,自願取下的,方有奇效。這點,還得靠尹姑娘多多費心。”
“呵,難怪。”我冷哼道,“這是利用我三人互相挾制,冥王的算盤,當真是精。暫且不說你以何種方法控制了弋空,單是白晨這邊,你又怎可保證他願為了我而取下心頭血。”
“願不願的,心知肚明。白晨心思如何,六界皆知,可惜啊,郎有情妾無意。姑娘你動動金口,當幫了侄兒這個忙。”
冥王死皮賴臉,拉扯著衣袖,還不忘用肩頭碰上一碰。
我靠後移了移,尋機問道:“這麼說,白晨的傷,和你脫不了干係。那又是為了哪般,多此一舉,引人懷疑啊。”
簾上玉珠又晃動了幾下,發出聲聲脆響,冥王長嘆,伸手支撐著腦袋,思索道:“是啊,惹人懷疑。本王再怎麼魯莽,也不可如此沒算計。再者,對二叔亦為不利,我只想要一滴心頭血,別的,一概無關。”
這,依他這意思,倒奇怪了。很明顯那人想要至白晨於死地,藉著弋空的手。而冥王牽扯其中,難道當真不知那人是誰,還是有意隱瞞?當下,應弄清楚冥王用了何種辦法,將弋空把控得死死的。
猛然,漩渦般的力量將我束縛,讓人動彈不得,抬頭看,畫中的公子竟活生生站著眼前,真真切切,比之一紙畫卷,更要俊俏幾分。
不吹不虛,那一刻,似有種窒息之感。再看冥王,早已不見身影,或者說,他變幻成了本來模樣。
震驚之餘,他攬住我,慢慢靠近,以至於抵達軟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