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一邊說,朱一刀一邊擦著冷汗。若是讓她知道,她所有的親人都已經去世了,而且把最關鍵的東西給了自己,會不會**?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可是建文後人躲在這裡,包括身懷傳國玉璽的訊息,又是怎麼洩露出去的呢?錦衣衛的探子遍佈整個大明,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訊息,除非皇宮大內已經知道真正的建文後人已經不存在了,不然一定會使用一切手段去尋找!建文後人死了也就罷了,但是他們手裡的傳國玉璽可是最高權力的象徵啊!除非是以訛傳訛,皇上對這種訊息嗤之以鼻不以為然,大臣們也都覺得可笑,根本不願意去相信,他們才能在這裡躲藏至今。
其實朱一刀不知道,民間對建文的下落一直都懷有極大的興趣,有人說建文帝在南京出家了,有人說他換了身份遍遊大明,甚至還有人說他逃去了海外!每年因為這些假訊息,錦衣衛都要抓捕不少的人,可抓來了一審卻根本就沒這回事,時間一長大家就都沒了動力沒了精神。與其天天累死累活沒有意義地亂抓人,不如壓根就別把它當回事,果然,朝廷漸漸地就不再對這個謠言四起的事情投入無謂的精力了。
要知道,當初成祖為了這個事情,那是大動干戈啊!就因為民間傳聞建文跑去了海外,還專門派鄭和去海外尋訪,不過最終還是一無所獲。一直到了成祖末年,才終於得知建文的訊息。不管是生是死,最起碼已經確定這廝不再會對自己和自己後代造成威脅了,這才作罷。但是建文後人的下落,則一直都是民間議論的熱點所在,官府也對這些毫無來由的說法不再做任何的評論。朱一刀尋思著,也許播州有這種傳聞也不足為奇,原本這裡多少年都是苗人的地盤,突然來了個漢人,也難怪會有這麼多的傳聞。
巫師轉過了身子,清澈透亮的眼神彷彿要把朱一刀看穿,老朱一瞬間就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定住了,動彈不得,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把腰間的五四拿出來,手胳膊卻不聽使喚了!這……這是何故?!
只見巫師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兩隻手也在**前合成了一個怪異的造型,然後把頭仰起來,嘴裡喃喃地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語;繼而手指在虛空中划著神秘的圖案!
妮翁也吃驚地捂住了嘴,在她的印象裡,巫師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不經過對方的同意就強行占卜!在巫術裡,不經過對方同意就強行占卜,不僅僅會折壽,嚴重的話更可能會反噬自身!老朱頭上的冷汗也漸漸地滲透了出來,這苗族的巫術當真有預測未來的能力麼!在他的印象裡,這占卜是類似於周易的一種禮儀,並不是能掐算將來所發生的事情啊,更何況還把他死死地給定住,這到底是什麼邪門的巫術?
很快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全身猛地一輕鬆,像是被解開了什麼束縛,輕輕地動了下手指,可以動了!於是老朱刷地拔出了五四,直指著巫師的腦袋,急火攻心地問道:“你……你用巫術對我做了什麼?!”
妮翁大叫一聲,撲過去使出全身的力氣把朱一刀的右手扳倒了自己的面前:“你要打,就打死我好了!巫師是在對你進行占卜啊!你不會有什麼損失的!可巫師……巫師是在拿自己的陽壽給你占卜!”
朱一刀吃驚地張大了嘴,這占卜不會傷害他的?那巫師幹嗎要以自己的陽壽為代價,不經過自己允許就占卜了?什麼意思啊?在巫師的手指停止在虛空中時,他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一下子鑽進了自己的大腦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巫師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往後倒在了。妮翁見狀趕緊又扶起她,用苗語急切地呼喚著,過了老半天,她才悠悠轉醒。醒來之後卻以驚駭莫名的眼神看著朱一刀,臉色愈加地蒼白了。連嘴都無力張開的她,顫巍巍地用食指指著朱一刀,就好像老朱是什麼妖魔鬼怪一般!
在這樣的情形下,朱一刀也不知所措起來。她到底看到自己的什麼了?怎麼是這麼一副表情?於是他扭頭看了看妮翁,指望她能告訴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可妮翁的眼淚都留了出來,不斷地用悲傷至極的苗語呼喚著已經生命垂危的巫師!
巫師終於反應過來,艱難地轉動眼球看了看妮翁,輕輕地搖了搖頭,用很微弱的聲音又說了句什麼。妮翁這才看著朱一刀,抹了一把眼淚,哭著道:“巫師讓你答應她,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一定要給苗人留一條活路!不然,她死也不會放過你!”
朱一刀已經被這鬼神莫測的巫術給嚇壞了,忙不迭地答應道,自己一定會保證苗人的安全,而且還會讓他們更好地活下去,不會讓大明干涉到苗族正常的生活。可妮翁卻搖了搖頭,要老朱按照苗族祭祀的禮儀,發毒誓。這活以前朱一刀經常幹,要是發毒誓能管用的話,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當初當藥代的時候,無數次地保證,俺們的藥絕對沒有問題;可越是發毒誓,藥就越容易出事,因此他早就不把這當回事了。
等到老朱完成了所有的程式,巫師才滿意地閉上了眼睛。老朱終於長出一口氣,總算是搞定了!在他到處找毛巾擦臉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妮翁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巫師竟然去了!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做代價,為朱一刀做了一次誰也不知道結果的占卜之後竟然去了!老朱用腳丫子想也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的占卜結果,要不然巫師也不會是那副表情,甚至還要讓他發毒誓。不過這巫師確實夠厚道,眼光夠長遠,幫助自己以最小的代價平定了播州,如果她還活著,一定要向皇上報告,給她一個封賞,這樣也能令其他苗人迅速地歸心。
出了巫師的房門,朱一刀再次不自覺了**懷裡的玉璽,這個動作已經成了習慣,不他就覺得不放心,極度地不放心!每到這個時候他的心跳和脈搏都會加速,渾身的血液都會上湧,一次比一次強烈!這個什麼狗屁玩意不屬於我,不要去想它!可不管怎麼樣,腦海裡總是浮現出那天開啟包裹所看到的玉璽模樣。
這應該是屬於我的!是我的寶貝!是我成就一番霸業的寶貝!
朱一刀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咬了自己胳膊一下,總算是清醒過來。這玩意不能再留在自己的身上了,它就像是魔戒中的魔靈一般,不斷地呼喚著自己原本就不堅強的貪慾,如果再放身上一段時間,再也沒有足夠的精神力和堅強的心去抵抗它,只怕自己就算不瘋也會變成咕嚕一樣的怪物了!
更何況今晚的事情讓他總覺得怪異非常,那個占卜的巫術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在巫師的面前沒有一絲遮蔽,赤身讓她看了個透透徹徹。這種感覺是無比恐怖的,老朱打了個寒戰,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後來居然跑了起來!等他飛奔到江飛住的房屋,屋裡一群人都以怪異的眼光看著他,江飛疑惑地問道:“朱千戶,這是怎麼了?跑的滿頭大汗的,難不成是楊家餘黨又在活動不成?”
“不是……是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親自去向皇上報告比較好!畢竟楊朝棟是我親手殺的,當然,大家的功勞我也會原原向皇上請功的!尤其是你江飛,能夠說動巫師相助,更是大功一件!”朱一刀言不由衷地說道,江飛的眼神更加有些怪異了:“我已經派出了傳令兵快馬加鞭八百里加急,直接呈送皇上了啊!這播州眼瞅著還得再待到皇上的聖旨下來,你又跟巫師比較熟悉,張飛那小子的婚禮馬上也要進行,這個時間你回京師……”
“巫師……巫師已經死了!”
眾人頓時全站了起來!巫師怎麼會莫名其妙地死了?!朱一刀這才穩定下情緒,告訴大家巫師死亡的詳情,只是隱瞞了她給自己占卜的過程。得到這個爆炸**的訊息,江飛的眉頭越皺越緊。巫師一死,這播州就再沒有一個德高望重能夠配合朝廷鎮住苗人的長老了!寨老雖然也有足夠的威望,但畢竟不過問族中事務已久,況且在苗人的習俗裡,寨老,長老和巫師,土司都是分開的,只有土司才能把握實際權力,而巫師卻是所有苗人的精神領袖;至於寨老,長老只有在重大事件發生的時候才會出來說話。因此這個時間朱一刀就更不能離開了!
他到底是怎麼了?江飛這才注意到,朱一刀的神色跟以往比起來很不正常,有些魂不守舍,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哪怕是最危急的情況,老朱也沒出現過這種神情。他肯定是心裡有什麼事情才對!